tpc总部,特殊隔离观察室。
八神白夜躺在床上,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医疗监测仪器显示他的生命体征平稳,光能恢复曲线甚至优于预期,但他的意识却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不是圆环之暗的冰冷低语,也不是西巴布尔美的精神污染。这是一种更深沉、更熟悉、源自灵魂本源的……呼唤与悲鸣。
他“看”到的,是一个破碎的、被染成暗红色的星球。那不是迪迦宇宙的地球。天空中悬挂着两个扭曲的月亮,大陆板块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撕裂、重组,形成狰狞的、如同活物般搏动的脉络。海洋干涸,只剩下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有机质沼泽。曾经的城市化为一片片巨大的、镶嵌着金属与生物组织的复合结构,如同怪物的巢穴。
这是他的故乡。是他与贝利亚最初相遇、并肩作战,最终却不得不引爆圆环之力仓皇逃离的那个宇宙的地球。
而现在,它正在……蠕动。
不仅仅是地表,是整个星球,都在以一种缓慢而恐怖的节奏脉动、变形。他“听”到了亿万生灵被扭曲、被融合时发出的、早已湮灭在时间洪流中的无声尖啸。他感受到了那片生养他的土地,被无法形容的技术与恶意,从一颗孕育生命的摇篮,硬生生锻造成了一件……活体武器。
“不……!” 白夜在梦中发出无声的呐喊,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剧烈地喘息着。眼中残留着那片地狱景象的余烬,心脏狂跳不止。
“做噩梦了?” 旁边床铺的大古被惊醒,关切地问道。他的状态比白夜好些,但眉宇间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白夜没有立刻回答,他捂住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故乡地球最后悲鸣带来的刺痛。
这不是梦。
这是一种跨越宇宙壁垒的、基于他与贝利亚融合后产生的、对同源力量残响的共鸣。是警告,也是……追猎的信号。
“我……感觉到了‘那边’。” 白夜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古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他只知道白夜和贝利亚来自另一个宇宙,并在那里遭遇了惨败,细节却知之甚少。
就在这时,隔离观察室的通讯灯亮起,居间惠队长的声音传来:“大古队员,白夜顾问,请立刻到指挥中心。有……紧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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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中心的气氛比之前战后评估时更加凝重。主屏幕上不再是地球或太阳系的星图,而是一段来自遥远深空的、极其微弱且充满干扰的信号。
信号并非tpc已知的任何编码,而是以一种原始的、近乎生物电脉冲的方式,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段信息。科学局的专家们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破译出几个破碎的词语:
【…家…园…陷落…】
【…卡兹…主宰…】
【…地球……在……哭泣……】
【…归来……或……毁灭……】
“信号源方向,与海王星信标无关,来自一个完全未知的宇宙坐标。” 堀井指着星图上一个遥远的、刚刚被标记出来的点位,脸色发白,“更关键的是……这段信号的载体能量特征,经过柏村博士的比对分析……”
柏村博士接话道,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沉重:“与白夜顾问,以及贝利亚奥特曼残留的光之能量特征,存在高度同源性。这信号……很可能来自你们曾经的宇宙。”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求救……或者说,警告?
白夜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断断续续的信号,尤其是“卡兹”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铁块烙在他的记忆里。亚波人卡兹!那个将他与贝利亚逼入绝境,最终导致他们流落至此的元凶!
“卡兹……他还活着……而且……” 白夜的声音低沉,蕴含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一丝恐惧。他不敢想象,那个将生物与科技融合的疯狂程度超越任何已知宇宙法则的亚波人,在彻底占领了他的故乡后,会将其变成何等模样。
“信号中提到的‘地球在哭泣’……” 大古敏锐地抓住了关键,“难道卡兹的目标,不仅仅是占领?”
“恐怕……不止。” 一个虚弱但依旧带着桀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望去,只见脸色苍白的正木敬吾坐在轮椅上,被医护人员推了进来。他显然还未恢复,但眼中那计算与探索的光芒已经重新燃起。
“我分析了信号的结构。” 正木敬吾没有废话,直接操作轮椅上的便携终端,将一段更加复杂的频谱分析图投射到辅助屏幕上,“这不仅仅是信息传递。它在信号底层,隐藏着一种极其隐晦的……空间共振频率。它在尝试……同步。”
“同步什么?” 泽井总监沉声问。
“同步两个宇宙的‘存在基底’。” 正木敬吾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白夜和大古,“尤其是……与那个宇宙有着深刻联系的存在。白夜,还有你体内那个叫贝利亚的家伙。这个信号,既是警告,也是一个……道标。它在为某种东西……指引通往我们这里的‘路’。”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可怕的推测:
“如果我的计算没错,亚波人卡兹,那个疯子,他可能已经不再满足于统治一个宇宙。他改造了白夜的故乡,而现在……他看上了我们的地球。他想要……更多的实验材料,以及……你们两位,光之巨人的‘标本’。”
仿佛为了印证正木敬吾那惊人的推论,主屏幕上,那段来自异宇宙的求救信号突然发生了畸变!干扰条纹加剧,原本破碎的词语被一种尖锐的、充满恶意的笑声所覆盖,那笑声扭曲、非人,带着一种玩弄一切的残忍。
紧接着,信号内容被强行覆盖,一段清晰而冰冷的意念信息,如同宣告般,传入所有人的脑海:
【标本……收藏……即将开始。贝利亚……你的权柄……归我了。迪迦……该隐……你们的光……将成为我新王座上的点缀。】
信号到此戛然而止,屏幕陷入一片雪花。
指挥中心内,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圆环之暗的信标还在海王星外闪烁,吸引着宇宙的黑暗。而现在,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了解他们底细的敌人,已经从另一个宇宙,将猎杀的目光,精准地投了过来。
白夜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故乡的悲鸣与敌人的嘲笑在脑中交织。这一次,不再是陌生的黑暗,而是来自过去的、必须面对的梦魇。
六部曲的沉重序幕,就此拉开。
(六部曲·其一,异界回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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