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心头像被什么咯了一下。
“……留给我?他一个失踪了好几年的前坛主,忽然给我摆酒设局,图什么?”我狐疑地看向莲儿,“我又不欠他银子。”
莲儿没立刻回答,而是垂眸思索片刻,淡淡道:“他人虽不知所踪,但并非无迹可寻。若说谁能知道他的真正意图……”
他抬起头,语气缓慢却清晰:“不如去问问现任知府。”
我一怔:“知府?你是说——那位按兵不动,眼观八方、才刚上任三个月的那位?”
“他接手前知府留下的烂摊子,又能在西坛叛乱一年后稳住局面。”莲儿将折好的图纸收回袖中,“这样的官,嘴里不一定有真话,但眼里一定有真事。”
“所以你是打算,就这么……去见一位正四品?”我还在回味,“这进展有点曲折吧!”
华商在一旁皱了皱眉:“如今动荡未息,西坛又扯上旧案和异闻,这时候贸然与地方官打交道,不怕我们被反查?”
“无妨。”莲儿语气淡淡,却透着笃定,“清荫公墓的异象,是你亲历;前任知府梦中见妖、次年抄家的案子,也确实留有档案。我们查的不是新案,而是旧事与荒地,循着登记在册的痕迹,自然合规。”
他顿了顿,目光微敛:“至于西坛余部……如今已剿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与他们一时无碍。”
我还在琢磨这话的味道,旁边的副使忽然冒出一句:“我……有个结拜兄弟,在知府衙门当差,若要见他,我倒是可以去打个招呼。”
我看了他一眼,他一脸正经,还真不像是撒谎。
“是他认我做兄弟的。”副使认真地补了一句,“他觉得我长得有福。”
我看了看他宽大的耳垂,又看了看他背影,忍不住小声嘀咕:“果然结拜也看脸……”
天才微亮,雾气还没完全散尽,落雁城街头的早点摊才刚支起炉火,巷尾还有人打着呵欠提水扫地。
我们一行人离开旅馆时,天边泛着鱼肚白,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西坛副使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咯噔咯噔,格外响亮。
他一边走一边摸出最后一颗糖豆,塞进嘴里,嚼得脸颊一鼓一鼓地跳,语气含糊地说:“我那结拜兄弟这时候当值,正好能领你们进去,不用排帖,只需通报一声。”
我们在知府衙门外等了一炷香时间,副使才气喘吁吁地折回来,低声道:“他答应见,叫你们进去,但别问得太急。”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怎么跟他说的?”
副使眨眨眼:“就说你们是外乡过来看……”
“……看什么?”
“看地的。”
我看向莲儿,莲儿倒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也对,确实是来看地的。”
知府大人坐在竹榻后头,披着一件浅灰色外袍,面上看不出年纪,文士打扮,笑意得体,语速不急不缓。他身后立着一排笔架,墙上挂的却是战地图。
“看地的?”知府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神情不动,“那得看你们想看哪块地了。”
我们交换了一眼,莲儿上前一步,将手中草图摊开:“主要是清荫公墓一带。民间传言较多,想请大人指点一二,那一片早年原本是何用途?”
知府低头看图,眼神在纸面扫过,最终手指轻轻点在其中一块:“这儿,五年前还是荒地。后山脚下原有几户人家,后来搬走了。搬迁文书上写的是‘山火惊扰’,但实际情况……是旱。”
“旱?”我愣了愣。
“那年是落雁十年来最干的一年。”知府淡淡一笑,“不过原因写旱,结果写火,也算不得错。世上多的是这种事,一半真,一半假,落在人手里,真假就看怎么写。”
我想起系统说的那句“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一时接不下话,只得硬生生换了个角度:“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过一桩旧闻,说是前任知府梦见自己被……‘狗妖’砍头?”
知府眼皮微抬,原本淡笑的表情收敛了些。
“你们怎么知道这事?”他声音放低,眉心微蹙,“那梦,当年只在官署里传过,从未落到民间。”
我没有应声,只把目光转向莲儿。
莲儿不疾不徐地行了一礼:“我们也是偶然得知。只是这梦与我们所查之事似有交集,才引起注意。”
知府盯了我们一会儿,像在掂量轻重,才慢悠悠地说:“他确实说过那样一个梦——我当年还在京中,都听到了风声。”
“可后来他真的被问斩。”我压低声音,“梦,是巧合,还是……?”
“朝中大狱一桩接一桩翻出来的,你我能知多少?”知府轻轻摇头,显然不愿深谈,话锋一转,“你们既然问到了清荫公墓那片地,想必也听说过……猪妖的传闻?”
我点头:“据说是西坛上官风流遇上猪精,追到一户王姓人家的猪圈,从此失踪。”
知府的眸光略微一动,仿佛想起什么旧事,但并未作出直接回应。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温吞:“那时候西坛已起波澜,旧部溃散,外头风言风语不少。至于那位……上官风流,确实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失了踪,传什么的都有。”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我们几人:“你们说他与什么‘猪精’打照面,那大约也是后人口耳相传,添油加醋,是真是假,怕是没人说得清了。”
莲儿轻声接道:“如今有三件事:一是清荫公墓夜宴妖狗引路,二是前任知府梦中被狗妖砍头,三是上官风流遇猪精失踪……乍看无甚关联,但都有一处共同点。”
知府挑眉:“什么?”
我学着莲儿的口气接道:“它们提到的地方,都特别具体。一个公墓,一个知府邸院,一个王姓人家的猪圈。这些地名若都不是虚构,或许根本不是传说附会,而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痕迹。”
知府沉默了片刻,忽而开口,语气仍温和,却带着探意:“你们究竟是在查什么?”
我没回话,莲儿却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查一个旧人的去向,也查一件事的源头。”
知府看了他一眼,忽而笑了笑,像是明白了,又像什么都没说破。他搁下茶盏,话锋一转,轻描淡写道:“你们说的前任知府,姓王,名执庸,世家子出身,能写善断,胆却小得很。若真做了亏心事,不做梦才奇怪。”
“……姓王?”我猛地一怔,回头看向莲儿。
他也看着我,眼中冷静一如既往,却多了几分确定与深意。
我嘴唇张了张,脑海里那句“山下王姓人家”忽然间有了落点。
那只在传说中若隐若现、最后没入猪圈深处的“妖”影,也忽地凝起了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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