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中,那片被“命运”之力梳理得异常温顺的区域,依旧保持着亘古的沉寂。液态的混沌元气缓缓流淌,闪烁着迷离光泽,拱卫着中央那具由无数银灰色命运丝线编织而成的概念尸身——命运魔神的遗骸。
他悬停于那片有序区域的边缘,目光沉静地凝视着那具尸身。与上次仓促抵御、艰难参悟不同,此番归来,他周身气息圆融无暇,混元道果深邃如渊,隐隐有武道意志凝如实质,仙法道韵流转不息,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命运轨迹在他眸底深处生灭,那是他已将自身武道、仙道乃至初步领悟的命运之道三大体系彻底梳理融合,创出《混沌武体篇》、《万象仙法篇》、《命运执掌篇》后的自然显化。
他已达至一个全新的境界,前路豁然开朗。然而,正是这份开阔,让他看到了更深层次的桎梏与可能。
命运魔神尸身,乃混沌至宝,亦是混沌至险。其残留道韵演绎万般可能,足以让混元迷失。但反过来,若能真正驾驭这份力量,而非仅仅汲取些许碎片……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海中成型、固化。
他要将这具命运魔神的尸身,炼制成一具身外化身!一具执掌命运大道,与他本尊并列混沌的终极分身!
此举风险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挑战。分离已与自身道果初步融合的命运之道,如同剜肉剔骨,稍有不慎便会导致道基崩毁。而炼化命运魔神尸身,更是要直面其残留的、属于混沌魔神的无上意志,哪怕其已“死”,那等存在的本能反噬,也绝非易与。
但收益,同样无法估量。一具执掌命运的分身,将使他真正具备窥探、干涉乃至在一定程度上“执掌”混沌众生乃至其他混元存在命运轨迹的能力。对于探寻那秘境眼眸的真相,应对混沌之外可能存在的威胁,都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刘志凡低声自语,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今日,便以这魔神尸身,铸我登临绝顶之基石!”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那片有序区域。
“嗡——!”
仿佛触动了某种无形的机制,命运魔神尸身空洞眼窝中的漩涡再次加速旋转,比上一次更为猛烈!无数银灰色的命运丝线如同被惊动的蛇群,骤然暴起,化作滔天巨浪,朝着刘志凡席卷而来。无数种命运的可能性,带着强烈的因果牵引与信息洪流,试图将他再次拖入那无尽的迷宫。
但这一次,刘志凡不退反进!
他心念一动,《混沌武体篇》运转到极致,周身气血轰鸣,仿佛有无数世界在窍穴中开辟又湮灭,形成一股镇压诸天、定鼎混沌的恐怖武道意志,硬生生顶住了那命运信息流的正面冲击,如同一柄利刃,劈开浪潮,稳步向前。
同时,《万象仙法篇》悄然展开,周身道韵与周遭液态混沌元气共鸣、交融,模拟、解析着那命运丝线中蕴含的无上法则结构,不断削弱其冲击,并反过来汲取其中精粹,补充自身消耗。
百里距离,转瞬即至。
刘志凡立于命运魔神尸身之前,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冰冷而宏大的“既定”之感。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分离!”
他低喝一声,混元道果剧烈震颤,那已然与他自身大道初步交融的、关于“命运”的领悟与权柄,被他以莫大毅力与神通,硬生生从道果核心中剥离出来!
“噗——!”
如同灵魂被撕裂,道源被斩破!刘志凡脸色一白,张口喷出一道金色的道源之血,周身气息瞬间跌落一截,变得有些虚浮不稳。那被剥离出的命运之道,化作一团闪烁着无数细密银灰符文的光球,悬浮在他身前,与他本尊的联系变得微弱而危险。
这一步,凶险至极!若非他武道意志坚不可摧,仙法根基雄厚无比,光是这自我割裂道果的反噬,就足以让他重创沉沦。
顾不上调息,他强忍着道源撕裂的剧痛,双手疾速掐动印诀,那团代表着自身命运领悟的光球,被他猛地打向命运魔神尸身的眉心之处!
“以我之道,承尔之骸!命运为引,化身……成!”
“轰——!!!”
光球没入尸身眉心的刹那,整个沉寂的尸身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那无数蠕动的命运丝线疯狂舞动,发出尖锐的、直刺神魂本源的嘶鸣!一股庞大、古老、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的残留意志,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惊醒,从那尸身深处轰然爆发,朝着刘志凡那团融入的命运之道光球,以及他本尊的神魂联系,发起了狂暴的反扑!
这是命运魔神残留的本能意志,它不允许自身被“玷污”,被“炼化”!
一时间,银灰色的光芒与刘志凡自身的混元清光、武道气血、仙法道韵激烈碰撞、交织、侵蚀!这片原本“有序”的区域,瞬间化作了法则与意志交锋的恐怖战场。混沌元气被搅动得如同沸水,无数命运的可能性在其中生灭、爆炸,演绎着毁灭的景象。
刘志凡闷哼一声,七窍之中都渗出了淡金色的血液。他感觉自己仿佛在与整个混沌的“命运”概念为敌,那反扑的力量浩瀚无边,充满了冰冷的漠然与绝对的排斥。
“武道镇魂!仙法锁身!命运……由我执掌!”
他咆哮着,将《混沌武体篇》与《万象仙法篇》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限,死死定住自身与那团命运光球的联系,同时,那初步成型的《命运执掌篇》奥义在心间流淌,他以自身对命运的理解,不断冲击、瓦解、引导着那魔神残留的意志。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过程。他的意志在与魔神残留意志进行着最凶险的拉锯战,他的道源在不断消耗,他的神魂承受着亿万命运幻象的冲击。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狂暴的银灰色光芒,开始渐渐变得“温顺”。魔神残留的意志,在刘志凡不惜代价的冲击、以及他自身那团蕴含着“超脱”与“唯一”特质的命运之道的引导下,开始被逐步同化、炼化。
那无数狂舞的命运丝线,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如同找到了新的核心,开始围绕着刘志凡打入的那团光球,重新编织、构筑。
尸身那模糊的面容,开始朝着刘志凡的轮廓转变。空洞眼窝中的漩涡,旋转速度逐渐放缓,其中不再是纯粹的虚无与漠然,而是多了一丝属于刘志凡的、冷静与洞察的神采。
最终,当最后一丝魔神残留的意志被彻底磨灭、吸收,所有的银灰色光芒猛地向内一敛,完全融入那具新生的躯体之中。
动荡平息。
液态的混沌元气恢复了缓慢的流淌。
在刘志凡面前,那具命运魔神的尸身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刘志凡本尊面容一般无二,但周身笼罩着浓郁银灰色光辉,眼神深邃如同蕴含了万古命运长河的身影。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无数细密的命运丝线在他体表若隐若现,与整个混沌的因果隐隐相连。
命运分身,成了!
刘志凡本尊看着这具新生的分身,感受着那与自己同源而出,却又独立执掌命运大道的玄妙联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又充满欣慰的笑容。
他心念微动。
那命运分身也同时抬眼,与本尊对视。
一眼,是本尊的混元自在,武道通神,仙法万象。
一眼,是分身的命运执掌,因果洞明,宿命在手。
两者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志凡本尊缓缓调息,恢复着分离道果带来的损耗,而命运分身则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银灰色丝线缠绕,轻轻拨动了冥冥中某一根无形的“弦”。
刹那间,远方一片原本狂暴的混沌气流,诡异地平息下来;一处潜藏着凶险的绝地,其气息莫名地晦涩了几分……
执掌命运,拨弄因果!
刘志凡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混沌中的道路,将截然不同。
本尊与分身同时转身,一步迈出,消失在这片区域。
混沌依旧无垠,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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