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笼罩着圣殿门前这片刚刚经历过能量风暴洗礼的焦土。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岩石熔化的硫磺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更加精纯冰冷的“虚无”余韵。之前那场由林辰强行干扰圣殿大门引发的能量反噬,近乎同归于尽,暂时瓦解了最直接的毁灭危机,但也让在场的所有势力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虚夜会首领湮灭,残余的黑袍法师在风暴中非死即伤,仓皇退却,隐匿于远处的阴影中,不敢再轻易靠近。
肃正者那艘线条冰冷的舰船悬浮在半空,舰体上多处冒着细微的电火花,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布满了灼痕与凹陷,那令人心悸的“存在重置炮”炮口黯淡无光,显然在之前的反噬和自身炮火的反弹下受损严重,暂时陷入了某种“宕机”或“修复”状态。
精灵族一方,大长老阿斯特里翁和莉拉重伤倒地,被幸存的精灵战士们艰难地护在中间,生命气息微弱。其他精灵也大多带伤,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信仰崩塌的痛苦,以及一丝……看向圣殿内部时,产生的新的敬畏与困惑。
林辰团队同样凄惨。林辰自己魂火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骨骼上的裂纹更加明显,系统界面依旧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回应。碎嘴趴在地上,努力想把散落的几根肋骨按回去。阿尔曼靠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连维持贵族仪态的力气都没有了。墨菲斯的灵体几乎透明,艾克特魂火中的数据流也陷入了停滞。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和平,降临了。但这和平,建立在满地疮痍和未知的恐惧之上。
“辰哥……你,你还活着吗?”碎嘴用微弱的精神波动,小心翼翼地探向林辰。
“……暂时……死不了……”林辰的回应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电台,“就是……感觉……骨头快散架了……系统……好像……宕机了……”
他尝试调动魂火,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阵仿佛要撕裂意识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那坑爹系统这次似乎真的玩脱了,或者说,强行催动超越当前权限的力量,代价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带着犹豫的脚步声靠近。
是莉拉。她在一位年轻精灵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不再冰冷,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看着瘫倒在地、魂火摇曳的林辰,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您的……牺牲与……指引。”她的声音干涩,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若非您……艾瑟拉……恐已不存。”
这一躬,代表了精灵族官方态度的重要转变。从最初的敌视、戒备、不信任,到如今的感谢与认可。
阿斯特里翁也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林辰,目光复杂:“古老的预言……‘死亡的异数’……或许,我们真的误解了太多……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显然伤势极重。
林辰想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却发现连抬起骨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传递出一道微弱的精神波动:“……先……活下去……再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扇依旧敞开、但符文黯淡、边缘龟裂的圣殿大门。内部的混沌景象似乎平静了许多,那古老的“归寂”低语也沉寂下去。然而,他魂火深处那近乎本能的不安感,却丝毫没有减少。
之前能量风暴平息前,他隐约感知到的那一丝来自混沌深处的、带着“饥饿”与“锁定”意味的冰冷意志,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那到底是什么?是“归寂”意识的另一面?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他凝神感知之际——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感,突然从他身边传来!
来源是……碎嘴?!
只见碎嘴那刚刚按回去的肋骨之间,那一直黯淡无光、几乎被他遗忘的翠金色古老纹路,此刻竟然自行亮起了一丝微光!这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堂皇正大的秩序气息,与周围残存的精灵生命能量,以及圣殿内部某种沉寂的力量,产生了极其隐晦的共鸣!
“碎嘴?你的……下巴?”林辰惊讶地传递波动。
“啊?俺……俺也不知道啊!”碎嘴自己也懵了,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如果骷髅有胸口的话)那发光的纹路,“就是……突然感觉……有点暖洋洋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俺?”
暖洋洋?在这充斥着死亡与虚无余韵的地方?
艾克特似乎被这异动刺激,魂火中停滞的数据流重新开始缓慢运转,他聚焦于碎嘴身上的纹路,声音带着一丝惊疑:“能量特征分析……与精灵族上古王庭血脉记载高度吻合……且……蕴含一种极其古老的‘秩序’概念,并非肃正者那种冰冷的‘绝对秩序’,而是……更接近‘守护’与‘平衡’的……‘王权秩序’?”
王庭血脉?王权秩序?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精灵们!
阿斯特里翁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碎嘴胸口那发光的纹路,声音颤抖:“这……这是……‘晨曦守护者’的圣痕?!传说中,唯有继承了上古精灵王庭直系血脉、肩负引导世界平衡使命的‘晨曦之子’,才会诞生的印记!它……它怎么会出现在一具……骷髅身上?!”
碎嘴是上古精灵王庭的后裔?!那个话痨、胆小、还差点被当成垃圾清理掉的骷髅兵?!
这消息比圣殿大门洞开还要让人震惊!
碎嘴自己也傻眼了:“王……王庭?俺?大长老您是不是伤糊涂了?俺就是个在乱葬岗醒来的普通骷髅啊!顶多……顶多就是骨头比别人亮一点?”
林辰却瞬间联想到了很多。碎嘴那异常的“话痨”特质,他对某些古老事物偶尔表现出的莫名熟悉感,以及这在此刻被激发的神秘纹路……难道碎嘴的穿越(或者重生?)也并非偶然?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被某个幕后黑手(乐子神?还是别的什么?)选中的棋子?
就在这时,碎嘴身上的纹路光芒突然增强了一丝,一道细微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束,如同探针般,自发地射向了圣殿内部那片混沌的深处!
目标,并非那古老的“归寂”意识,而是……之前林辰感知到的那一丝充满“饥饿”与恶意的冰冷意志所在的方向!
“吼——!”
一声充满了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的无声咆哮,猛地从圣殿深处传来!那冰冷的意志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着“王权秩序”的光芒刺痛、激怒了!
混沌的能量再次开始剧烈翻涌,一个模糊的、由纯粹黑暗与冰冷恶意构成的阴影,在混沌深处缓缓凝聚出轮廓!它似乎……想要挣脱“归寂”本体的束缚,冲出来!
“那……那是什么东西?!”碎嘴吓得差点又把肋骨抖掉。
艾克特魂火狂闪:“检测到高浓度‘概念污染体’!它正在吸收‘归寂’本体因失衡而产生的‘噬’之特性,并试图……实体化!它才是导致侵蚀加剧、石像堕落的直接元凶!一个……寄生在‘归寂’之上的‘毒瘤’!”
真相,在这一刻被揭开了一角!
虚无之核的危机,根源在于精灵先祖强行封印导致的“失衡”,而近期加速的恶化,则是因为这个不知从何而来、寄生其上的“概念污染体”在兴风作浪!
而碎嘴身上苏醒的“王裔”力量,其蕴含的“王权秩序”,似乎恰好对这种“污染体”有着某种克制作用!
“必……必须阻止它出来!”阿斯特里翁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力倒下。
莉拉也握紧了手中的“破晓之角”,但光芒黯淡,显然无法再次催动。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还在发懵的碎嘴,以及他身边魂火微弱、系统宕机的林辰身上。
希望,再次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落在了这两个最不像救世主的亡灵肩上。
林辰看着碎嘴身上那闪烁的纹路,又看了看圣殿深处那正在凝聚的恐怖阴影,最后感受了一下自己近乎枯竭的状态和毫无反应的系统。
他咧开一个(自以为)艰难的笑容,对碎嘴传递了一道波动:
“看来……这次轮到你了,‘王子殿下’……准备好……迎接你的……‘加冕仪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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