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这片骨海本身一样,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团队已经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苍白中跋涉了不知道多久——在这里,时间仿佛也失去了意义,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日升月落,只有永恒的、死气沉沉的灰白。脚下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从最初的刺耳,逐渐变成了单调而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噪音,每一次声响都在提醒着他们自身的脆弱和这片土地的荒凉。
林辰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魂火的稳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附着在他肋骨上的墨菲斯,灵体依旧淡薄得如同晨曦前的薄雾,并且正在极其缓慢地继续消散。那种感觉,就像捧着一捧沙,无论如何紧握,细沙还是会无情地从指缝间流走。焦虑如同蚀骨的寒意,一点点渗透着他的灵魂核心。
“能量……该死的能量,到底在哪里?”林辰内部疯狂吐槽,外部却只能发出疲惫的骨骼摩擦声。他尝试再次呼唤那个坑爹的系统,回应他的依旧是那个硕大的黄色感叹号和【节能模式】的冰冷提示。
“艾克特,有什么发现吗?”林辰将希望寄托在团队里唯一的“学术担当”身上。
巫妖艾克特正趴在一具比他还高的、疑似某种飞行兽类的翼骨上,用他那根万能小骨棒敲敲打打,眼眶中的魂火闪烁着分析的光芒:“奇特的骨质……轻而坚韧,结构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可惜,能量残留几乎为零,就像被什么东西彻底吸干了一样。”他抬起头,望向看不到尽头的骨海,“不仅是这具,我们沿途检查过的所有骨骼,无论大小,都是类似的情况。这片土地……似乎存在着一种持续性的、掠夺性的力量,将一切能量,甚至是死亡本身残留的能量,都汲取殆尽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如果连这些远古巨兽的骸骨都没有丝毫能量残留,那他们还能指望什么?
“难道我们要靠吸骨头粉补充能量吗?”阿尔曼用一块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相对干净的手帕(天知道他在这种地方怎么还保留着这玩意儿)捂着并不存在的鼻子,声音里充满了厌恶,“这地方的‘品味’真是低劣到令人发指。”
“咔哒……阿尔曼……大人……骨头粉……也没得吸啊……”碎嘴有气无力地接话,他的魂火也比之前黯淡了些,“俺……俺感觉……自己……快要……变成……真正的……骨头……架子了……”
就连一向精力过剩的笨笨,此刻也蔫了下来,不再到处乱刨,只是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林辰脚边,偶尔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它尝试啃了几口骨头,却发现这些骨头不仅硬得硌牙,而且毫无“味道”——对于以能量为食的深渊生物来说,这简直就像让美食家去嚼蜡。
寻找能量的过程充满了徒劳和挫败。他们尝试挖掘更深层的骨骼,希望下面的能保存得好一些,但挖了几米深,依旧是同样的苍白和死寂。艾克特甚至试图布置一个小型的聚能法阵,但法阵刚一亮起,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干扰,瞬间溃散,反而消耗了他自身本就宝贵的些许魂火能量,吓得他再也不敢轻易尝试。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象,一种迷失方向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们可能一直在原地打转,或者……这片骨海根本就是个巨大的迷宫。”
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般笼罩着团队。墨菲斯的灵体又一阵轻微的波动,似乎连维持最基本的形态都变得极其困难。林辰能感觉到,附着肋骨的那片区域传来一种冰凉的触感,那是灵体即将彻底消散的征兆。
“墨菲斯!”林辰焦急地传递着精神波动,“坚持住!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墨菲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代表着痛苦和虚无的意识碎片。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绝望压垮的时候,走在前方探路(或者说瞎逛)的笨笨,突然停了下来,用它那湿漉漉的鼻子对着空气使劲嗅了嗅,然后发出一声与之前萎靡状态截然不同的、带着些许兴奋的低吼。
“呜嗷!”
“笨笨,怎么了?”林辰立刻注意到了它的异常。
笨笨用爪子扒拉着脚下的骨头,转头看向林辰,又看了看某个方向,尾巴罕见地微微摇晃起来。它对于能量的感知,远比他们这些亡灵要敏锐得多。
“有发现?”阿尔曼也提起了精神,优雅的姿态暂时抛到了一边。
艾克特的魂火猛地一亮:“深渊潜行兽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快,跟上它!”
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团队立刻振奋起来,跟着笨笨朝着它指示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前进。笨笨显得越来越兴奋,甚至开始小跑起来,不时回头催促他们。
穿过一片由巨大肋骨构成的、如同倒塌拱廊般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并非他们想象中的能量源,而是一具……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骸骨。
这具骸骨如同一条连绵的小型山脉,横亘在骨海之中,仅仅是一节脊椎骨,就比林辰整个人还要高大。它的大部分骨骼都被掩埋在后续堆积的骨海之下,只露出部分嶙峋的骨架,但其规模已经足以让人望而生畏。骨骼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灰黑色,与周围苍白的骨海形成鲜明对比,上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某种……仿佛被巨大力量撕裂的可怕伤口。
“这……这是什么怪物……”碎嘴仰着头,下巴骨都快掉到地上了,漏风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撼。
艾克特几乎是扑到了那暗沉色的骨骼上,激动得魂火都在颤抖:“远古……绝对是远古时期的霸主级存在!看这骨骼密度!看这结构!完美!等等……这伤痕……是被更可怕的力量瞬间撕裂的!我的天……”
但林辰和阿尔曼更关心的是能量。林辰快步上前,将手掌(指骨)按在冰冷的巨骨上,集中精神感知。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这具巨骨同样死寂,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甚至比周围那些白骨更加“干净”,仿佛连最后一丝存在的痕迹都被彻底抹去了。
“还是没有……”林辰颓然地放下手。
笨笨也困惑地围着巨骨转圈,用鼻子使劲嗅着,发出焦急的呜呜声。它明明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不同,却找不到具体的源头。
希望再次破灭,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重。连如此庞大的远古存在都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这些渺小的亡灵,又能如何?
就在林辰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低语,再次直接作用于他的魂火核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一丝:
“……钥匙……靠近了……”
与此同时,一直萎靡不振的碎嘴,突然捂住了他那残缺的下巴骨,魂火一阵剧烈摇曳,发出了痛苦的咔哒声。他下巴断裂面上那些暗金色的古老纹路,在接触到这具巨骨散发出的无形气息时,竟然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
“碎嘴?你怎么了?”林辰立刻注意到同伴的异常。
碎嘴抬起头,眼眶中的魂火充满了迷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辰哥……俺……俺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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