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水师主力一夜之间化为焦炭，浓烟在武昌江面弥漫数日不散，如同为这座千年古城悬挂起了黑色的丧幡。帝国水师牢牢掌控着江面，不时游弋炮击两岸残存的清军炮台，彻底切断了武昌与外界的水上联系。然而，柏凌云深知，水战的胜利只是序幕，真正的考验在于能否将数万大军投送至江北，并在那片敌人经营已久的土地上站稳脚跟。
武昌的清军主帅，湖广总督官文，虽惊惧于水师覆灭，但仍存侥幸。他将全部希望寄托于长江天堑和苦心经营的江北防御体系。他下令加固江北岸所有可能的登陆点，挖掘深壕，设置重重鹿砦、拒马，埋设地雷（简陋的炸药包）。所有火炮——包括从沉船上拆下和城内运出的——都被加强到北岸阵地。他给守军下达了死命令：“务必御敌于江水之中，滩头之上！敢有后退者，格杀勿论！”
帝国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柏凌云、文履谦、柏凌岳、邓安邦等齐聚，最后的渡江方案正在敲定。
“敌军主力集中于汉口、武昌正面滩头，工事最为坚固。”柏凌岳指着沙盘，“但我军侦察发现，在其防线侧翼，青山矶一带，水流相对平缓，滩涂较硬，虽也有守军，但兵力稍弱，工事亦非最坚。我军可在此处，实施主要突击！”
“声东击西？”文履谦沉吟道。
“不错！”柏凌云目光锐利，“邓提督，命你水师主力，明日拂晓，集中所有炮火，猛轰汉口正面敌军滩头阵地，声势越大越好！做出要从那里强行登陆的假象！”
“遵旨！”邓安邦领命。
“凌岳！”
“臣在！”
“命你亲率第一师全部、第二师一部，及所有攻坚器械，为渡江先锋！水师炮火准备后，立即从青山矶方向发起强渡！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撕开缺口，建立并巩固滩头阵地！后续部队会源源不断跟上！”
“臣，万死不辞！”柏凌岳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
“各部队，检查所有渡江器材，做好最后准备！告诉每一位将士，此战关乎帝国国运，唯有前进，绝无后退！”
是夜，无人入眠。江边密布着征调来的数百艘大小民船、渔船，以及帝国自制的简易浮筏。士兵们默默检查着武器弹药，将写好的家书交给文书，气氛压抑而悲壮。
翌日拂晓，江雾弥漫。突然，帝国水师所有战舰炮火齐鸣！重炮的怒吼震撼天地，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汉口正面的清军滩头阵地，顿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将清军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
就在官文将预备队调往正面加强防御时，真正的杀招动了！
青山矶江面，上百艘满载帝国士兵的船只，在少量炮艇掩护下，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江北岸！船夫们奋力划桨，士兵们紧握钢枪，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滩头。
“敌袭！青山矶！！”北岸清军哨兵终于发现，凄厉的警报响起。
留守的清军慌忙进入阵地，火炮、抬枪、弓箭齐发！江面上顿时水柱四起，子弹呼啸。不断有船只被击中，木屑纷飞，士兵惨叫着落水。鲜血染红了江水。
“不要停！冲过去！”柏凌岳站在一艘大船上，声嘶力竭地怒吼，挥舞战刀。
船只不顾伤亡，拼命前冲。终于，第一批船只猛地撞上滩涂！
“登陆！抢占滩头！”军官们狂喊着，第一个跳下齐腰深的江水。
士兵们如同下饺子般跃入水中，冒着密集的弹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岸上冲去。不断有人中弹倒下，尸体迅速被江水冲走或淤在泥滩中。
清军的抵抗异常凶猛，火力从陡岸上的工事里倾泻而下，冲在前面的帝国士兵成片倒下。滩头瞬间变成了屠宰场，鲜血将泥泞的滩涂染成骇人的暗红色。
“炮兵！压制敌军火力！”柏凌岳双眼赤红，对着身后声嘶力竭地吼道。
后续跟进的船只上的轻型火炮和迫击炮开始还击，炮弹零星地在清军阵地上炸开，暂时压制了部分火力。
“机枪！把机枪抬上来！”一些小队终于将沉重的马克沁机枪组件拖上岸，在尸体和泥泞中艰难架设起来。
“哒哒哒哒……”帝国军的机枪终于发出怒吼，炽热的弹雨扫向清军阵地，顿时压制住了好几个火力点。
“兄弟们！跟我上！”柏凌岳见时机已到，亲自率卫队发起了冲锋。主将身先士卒，极大鼓舞了士气。
残存的帝国士兵发出震天的呐喊，发起了决死冲击。他们用炸药包炸毁鹿砦，用身体滚过雷区，用刺刀和工兵铲与冲下陡岸的清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战斗残酷到了极点。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争夺。尸体堆积如山，江水为之断流。
就在滩头血战正酣之时，帝国水师见主攻方向已暴露，也分出部分炮舰赶来支援，炮火更加精准地落在清军纵深阵地。
同时，在武昌正面佯动的帝国军部分部队，也开始实施营级规模的强行渡江，进一步牵制清军兵力。
官文顾此失彼，预备队早已调往正面，此刻再难抽调足够力量反击青山矶的登陆场。
血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时分，帝国军终于以惨重的代价，在青山矶滩头撕开了一个宽约两里、纵深不足一里的狭窄阵地，并打退了清军数次凶猛的反扑。赤龙旗，终于插上了江北的土地，虽然旗帜已被硝烟和鲜血染得看不出本色。
柏凌岳浑身是血，甲胄上嵌着弹片，拄着战刀站在一片狼藉的阵地上，喘着粗气。眼前是尸横遍野的惨状，但他知道，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迈出。
“巩固阵地！工兵立刻构筑防御工事！医疗队抢救伤员！后续部队加快渡江速度！”他嘶哑着下令。
更多的船只开始往返穿梭，将生力军和物资运上北岸。帝国的桥头堡，在血与火中，艰难而坚定地扩张着。
长江天堑，终被无畏的勇气和巨大的牺牲所突破。武昌，这座江畔坚城，已然门户洞开。下一步，便是更加残酷的攻城巷战。
（第七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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