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快逃……”
“……它们……来了……”
“……记录……真相……”
“……火种……延续……”
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幽灵低语,在狭小的舱室内回荡,带着一种浸透骨髓的绝望和最后一丝不甘的期盼。那具水晶骸骨按着的掌印,光芒越来越亮,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访客”所激活。
“它在尝试与我们沟通!”艾薇拉急促地说道,她的异色双眸紧紧盯着那发光掌印和滚动着陌生符号的屏幕,“这残留的意念……属于这具骸骨的主人,他在生命最后一刻,将部分信息和执念封存于此!”
林夜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上前。他没有去触碰那具骸骨,而是将手掌悬空,覆盖在那个发光的掌印上方。混沌星核的力量不再具有攻击性,而是化作一种温和的、充满包容性的感知力,如同涓涓细流,尝试着与那掌印中残存的意念波建立连接。
嗡——!
就在林夜的混沌之力触碰到掌印光芒的瞬间,整个舱室轻微一震!那屏幕上的奇异符号滚动速度骤然加快,然后猛地定格!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庞杂无数倍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林夜的意识海!
不再是简单的词语,而是一幅幅破碎的画面、一段段扭曲的记忆、一声声绝望的呐喊!
林夜的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他“看”到了一个辉煌到难以想象的文明:巨大的城市悬浮在星云之间,建筑高耸入云,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无数奇异的飞行器在天空中井然有序地穿梭;街道上行走着各种形态的生命体,有的如同光影,有的如同元素聚合,有的则类似这具水晶骸骨的主人,他们和谐共处,散发着智慧与繁荣的气息。这个文明,似乎已经触摸到了某种能量的本质,能够轻易地进行星际旅行,改造星球。
画面一转,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降临了。那并非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种弥漫在整个星域的无形力场,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秩序”。它没有情感,没有善恶,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自然规律般的“筛选”意志。在这“秩序”面前,这个辉煌的文明所发展出的独特科技、哲学、乃至生命形态,都被打上了“偏离基准”、“冗余复杂”、“需净化”的标签。
反抗是徒劳的。最强大的舰队在那无形力场面前如同沙堡般瓦解,最精妙的能量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城市在无声无息中湮灭,生命在瞬间被“格式化”,还原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整个星域,从繁华到死寂,仿佛只在一瞬间。
林夜“看”到,这具水晶骸骨的主人,似乎是这个文明最后的一批幸存者之一,他驾驶着一艘残破的飞船,载着文明的最后记录和一丝微弱的“火种”,仓皇逃入这片被称为“宇宙疤痕”的迷光星云,试图借助这里混乱的环境躲避那无形“秩序”的追捕。
然而,追捕者还是来了。不是庞大的舰队,而是一道纯粹的、凝练的“秩序之光”,如同精确制导的手术刀,穿透了星云的干扰,精准地命中了这艘最后的希望之舟。飞船解体,大部分乘员瞬间湮灭。只有他,凭借着某种特殊的个体天赋或者装备,勉强保住了这个小小的逃生舱,坠毁在这片三体残骸区。
但他也受到了致命的创伤,体内的“秩序”力量如同剧毒般蔓延。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将自己残存的记忆、文明的记录、以及对那无形“秩序”——“观察者”的恐惧与认知,全部灌注进了这个控制台,并将自己的生命印记与掌印锁定,期待着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未来可能出现的“变量”,能够接收到这份用整个文明陨落换来的……血的教训。
信息流的最后,是一幅极其模糊、但却让林夜灵魂震颤的图案:那并非“观察者”的本体,而更像是一种象征——无数冰冷的、如同眼睛般的几何符号,镶嵌在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之中。仅仅是看到这个图案的残影,就让人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对绝对虚无和终极寂灭的恐惧!
“噗!”
信息流过于庞大和冲击,即便以林夜如今的精神强度,也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主人!”
“林龙首!”
艾薇拉和霍震岳同时惊呼。
林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震荡的精神,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沉重。
他明白了。
完全明白了。
铁血星河帝国遭遇的“观察者”,与这个更早灭绝的、被称为“星灵”(从残存信息中得知的他们对自己的称谓)的文明所遭遇的,是同一个,或者说同一类存在!
那是一种超越常规文明理解的高维规则集合体,它的目的并非毁灭,而是“筛选”和“净化”。它会定期“扫描”宇宙,将那些发展到一定程度、但其发展道路被它判定为“偏离基准”、“过于复杂”或“存在潜在风险”的文明,进行“收割”或“格式化”!
铁血星河帝国,因为走向了绝对的理性极致,情感模块被清除,被视为“偏离生命多样性基准”而被标记。
这个“星灵”文明,或许是因为其独特的生命形态和哲学理念过于“复杂”,触发了“观察者”的净化机制。
甚至……连青木文明,艾薇拉的母族,也可能是因为走向了情感与自然的某种极端,而引来了灾祸!
宇宙,就是一个巨大的试验场或者养殖场?而“观察者”,就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农场主或者质检员?
这个真相,比任何强大的敌人、任何残酷的战争,都要令人绝望!
“林夜,你看到了什么?”霍震岳看到林夜脸色变幻,沉声问道。他虽然无法直接接收信息,但从林夜的反应和之前那绝望的意念中,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林夜缓缓抬起头,看向霍震岳和艾薇拉,声音沙哑而沉重:“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一种……宇宙的‘机制’,一种……‘天灾’。”
他将自己看到的破碎信息,简要地告知了两人。
霍震岳听完,虎目圆睁,饶是他身经百战,心志如铁,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天灾?机制?筛选文明?这……这怎么可能?!”
艾薇拉则身体微微颤抖,左眼的翠绿光芒黯淡,右眼的深紫却更加幽深,她喃喃道:“原来如此……母神他们……也是因为……我们走上了追求极致生命灵能的道路,触碰了某种‘禁忌’吗?”
就在这时,那控制台屏幕上的符号再次变化,最终凝聚成几个相对稳定、虽然不认识但却能理解其意的符号:
【遗产继承协议激活……确认接收者具备“变量”潜质……】
【开始传输“星灵”文明最后遗产:基础规则解析模型(残片)、高维能量感应技术(基础)、以及……“观察者”活动规律推演数据(极度残缺)……】
【警告:遗产包含被“观察者”标记的禁忌知识,继承即意味着被纳入潜在筛选名单。】
【最后留言:后来者,无论你是谁,若不想重蹈覆辙,唯有寻找“规则奇点”,跳出“棋盘”。愿……火种不灭。】
传输开始了!一股更加精纯、但却带着明显“异种”规则气息的能量和信息流,顺着那发光的掌印,涌入林夜体内,并被他怀中的火种密钥主动吸收、记录!
同时,那具水晶骸骨,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从按着掌印的手骨开始,缓缓化作点点晶莹的光粒,飘散在空气中,最终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个依旧散发着微光的掌印,以及屏幕上最后定格的警示符号。
“规则奇点……跳出棋盘……”林夜默念着这最后的留言,眼神中的沉重渐渐被一种决绝所取代。
恐惧和绝望解决不了问题。既然知道了敌人是谁,知道了这场“游戏”的残酷规则,那么,他要做的,就不是被动等待筛选,而是……掀翻这棋盘!
“收集所有能找到的高纯度矿物,立刻返回曙光号!”林夜斩钉截铁地下令,“我们的时间,更紧了!”
不仅是因为身后可能随时追来的“观察者”猎杀单位,更因为,他们身上,如今背负了更多文明覆灭的真相和……最后的希望。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舱室时,艾薇拉突然身体一僵,猛地捂住胸口,脸上血色尽褪!
“主人……道标……道标的信号……在增强!它好像……被这里刚才的能量波动……刺激到了!”
林夜脸色一变,混沌感知立刻聚焦在艾薇拉体内。果然,那个原本因为星云干扰而若隐若现的冰冷道标,此刻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光芒变得稳定而清晰,那股令人厌恶的秩序波动,正持续不断地向着某个未知的远方,发送着明确的坐标信号!
“不好!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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