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犀溪部落的空气里都绷着一根弦。犀把族人分成了三队：一队守在隘口，一队去西山顶狩猎，一队在聚居地周围挖掘陷阱——他们没有足够的石斧和弓箭，只能靠地形和陷阱来防备鳌阳的进攻。
这天傍晚，狩猎队回来了，带回了两只岩羊和一只山鸡。猎手长脸上带着笑意，却又藏着几分忧虑：“首领，我们在西山顶看到了南阳部落的人，他们没跟我们动手，只是远远地看着。”
犀正蹲在篝火边磨石斧，闻言动作顿了顿：“南阳的南，他是什么意思？”
“不好说。”猎手长坐下，接过族人递来的烤肉，“他们手里拿着石矛，却没摆进攻的架势。我猜，南可能也不想帮鳌，可又不敢明着跟鳌作对——南阳部落有二百八十四人，比我们多，可比起鳌阳的四百四十二人，还是差了些。”
犀点点头。他知道南的性格，谨慎，多疑，最看重的是部落的利益。鳌当盟主这些年，南阳部落也得了不少好处，可这次鳌要抢犀溪的猎场，说不定也动了南阳的心思——西山顶的猎场肥沃，谁不想要？
“再等等。”犀说，“鳌不会这么快动手，他要先看看其他部落的态度。要是没人帮我们，他才会来。要是有部落愿意站在我们这边……”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一个孩童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朵小小的黄花：“首领！你看！溪边开了黄花！”
犀抬头，看到溪边的石缝里，真的冒出了几朵小黄花，嫩黄的花瓣在暮色里像点点星光。他心里一动——往年三峰寺周边的道路两侧，这个时候也会开满这样的小黄花，形成一片金色的花海。可今年，因为鳌要修缮殿宇，三峰寺周边的土地都被鳌阳的人占了，连采花的孩童都被赶了出来。
“巫医呢？”犀突然问。
巫医很快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束杜鹃枝——枝桠上，终于冒出了一点淡淡的红芽。
“巫医，你能不能去一趟双苗尖？”犀说，“现在杜鹃该醒了，你去采些杜鹃枝回来，分给各个部落——就说，犀溪部落请他们看杜鹃花海。”
巫医愣了愣：“首领，你是想……”
“我想让他们知道，寿宁的山，不是鳌一个人的。”犀看着篝火，火焰映在他眼底，像跳动的暗火，“双苗尖的杜鹃，西山顶的奇石，山羊尖的矿砂，还有这溪边的黄花，都是所有寿宁人的。鳌想把这些都占了，我们不答应，其他部落的人，也未必会答应。”
巫医明白了。他握紧了手里的杜鹃枝，点了点头：“我明天一早就去。双苗尖的杜鹃，每年都是最先开的，我会让各个部落的人都看到——那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风景。”
第二天清晨，巫医带着两个年轻的族人出发了。犀站在隘口送他们，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雾里，心里既期待又忐忑。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得险——要是其他部落不接他的橄榄枝，反而把消息告诉鳌，那犀溪部落就真的危险了。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犀溪部落的人都在紧张地等待。守隘口的族人每天都会报告，没有看到鳌阳的人，也没有看到其他部落的人。直到第五天傍晚，巫医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竹管垄部落的首领，竹。
竹的部落只有八十人，是联盟里最小的部落，常年被其他部落欺负。他见到犀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根杜鹃枝，枝桠上的红芽已经长大了些，像小小的火苗。
“犀首领，”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坚定，“鳌太过分了！去年他要我们把一半的硒锌土让给鳌阳，今年又要加贡物。我们竹管垄的人快活不下去了！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竹管垄部落，愿意跟犀溪一起，反抗鳌！”
犀心里一热，上前拍了拍竹的肩膀：“好兄弟！有你们帮忙，我们更有底气了！”
没过多久，又有部落派人来了——是下党部落的首领，下。下的部落只有七十一人，比竹管垄还小，却最是勇猛。下带来了消息：斜滩部落的斜，虽然没明着表态，却私下里给了下党部落十把石斧；平溪部落的平，也说了，要是鳌进攻犀溪，平溪不会帮鳌。
“鳌现在是孤家寡人了。”下坐在篝火边，喝着热汤，“他以为其他部落都会听他的，可他忘了，谁都不想被他压榨。寿宁的山，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
犀看着篝火边的竹和下，又想起远处的双苗尖——再过一个月，那里就会开满映山红，漫山遍野的红色，像火焰，像鲜血，也像希望。他知道，反抗的暗火，已经被点燃了，接下来，就等着那片杜鹃花海，把这火，烧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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