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王府的偏院密室里,烛火被防风罩挡得严实,只在石墙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阿巴亥坐在梨花木椅上,手里摩挲着一块鎏金腰牌,对面站着镶红旗佐领图尔格的亲信宝兴,他怀里揣着密信,额头满是冷汗。
“这腰牌是太祖当年赐我的,你带给图尔格。”阿巴亥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指尖在腰牌上的兽纹处轻轻划过,“告诉他,镶红旗的旧部,不能忘了太祖的规矩——当年跟着太祖打天下,靠的是‘兄弟同心’,不是现在这样,看谁的爵位高就跟谁走。”
宝兴攥紧了密信,喉结动了动:“额娘,这……这腰牌要是被陛下的人搜出来,属下和图尔格佐领都担不起啊!上次穆克登额就因为跟镶白旗的人多说了两句话,就被陛下召去训了半个时辰。”
“担不起?”阿巴亥抬眼,目光像淬了冰,“当年萨尔浒之战,你们图尔格佐领被明军围在山上,是谁求太祖派兵救的?是我!现在太祖走了,你们就怕了一个皇太极?他靠的是什么?不过是占了‘长子’的名分,真论本事,他比多尔衮差远了!”
宝兴的脸瞬间白了,连忙躬身:“额娘息怒,属下不是怕,是……是怕给您和睿亲王添麻烦。要是咱们的事败露,睿亲王在锦州还怎么安心防务?”
“添麻烦?”阿巴亥冷笑一声,将腰牌塞进宝兴手里,“你以为现在不做,皇太极就会放过多尔衮?他把镶蓝旗的牛录划给豪格,把多尔衮支去锦州,不就是怕镶白旗和旧部联合吗?这腰牌你拿着,告诉图尔格,镶红旗的兵,得牢牢握在自己人手里,将来八旗安稳,还得靠多尔衮。出了事,我阿巴亥担着,跟你们没关系!”
宝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腰牌,心里的犹豫渐渐被压下去,咬牙道:“属下明白!这就去给图尔格佐领送信,绝不让额娘和睿亲王失望!”
等宝兴从密道离开,博尔晋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册:“额娘,镶白旗的佐领李存义、马世昌已经在正厅等着了,豪格早上刚派人去他们营里,说要调两千人去锦州换防,让他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阿巴亥起身,理了理衣襟:“知道了,去把他们叫来,我倒要听听,他们是听豪格的,还是听镶白旗的规矩。”
正厅里,李存义和马世昌坐立不安。见阿巴亥进来,两人连忙起身行礼:“奴才参见额娘。”
“坐吧。”阿巴亥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两人,“豪格调你们去锦州换防,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李存义搓了搓手,语气带着辩解:“额娘,豪格贝勒是陛下亲封的肃亲王,昨天还拿了陛下的旨意,说锦州防务吃紧,让咱们镶白旗出人协助。奴才要是拖延,就是抗旨啊,到时候不仅奴才遭殃,整个镶白旗都得受牵连。”
“抗旨?”阿巴亥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转了一圈,“他豪格拿了陛下的旨意,就敢管镶白旗的兵了?你们是镶白旗的佐领,还是他镶黄旗的奴才?多尔衮不在盛京,镶白旗的事,就轮不到他豪格指手画脚!”
马世昌连忙附和:“额娘说得是,可……可豪格贝勒手段狠啊!上次额尔德尼佐领因为没及时给他送粮,他就把额尔德尼的儿子软禁在营里,直到额尔德尼服软才放回来。咱们要是违逆他,家人……家人怕是保不住。”
“怕?”阿巴亥放下茶杯,声音陡然提高,“你们怕豪格,就不怕将来多尔衮回来,看到镶白旗的兵被人调得七零八落?他把你们从普通士兵提拔成佐领,不是让你们在关键时刻当缩头乌龟的!”
李存义的脸涨得通红,又渐渐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下:“额娘,奴才不是缩头乌龟!是……是奴才实在怕啊!豪格背后有陛下撑腰,咱们跟他硬扛,就是拿鸡蛋碰石头!奴才求求您,别让咱们跟他对着干了,要是奴才的家人出了好歹,奴才……奴才没法活啊!”
马世昌也跟着跪下,声音带着哭腔:“额娘,求您开恩!咱们等睿亲王回来再做打算行不行?现在跟豪格闹僵,咱们真的扛不住!”
阿巴亥看着两人跪地哀求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语气却依旧坚定:“起来吧。你们怕他动家人,我让博尔晋去安排,把你们的家眷接到王府偏院来,有我在,豪格不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但有一条,明天调兵的事,你们得按我说的做——就说锦州的粮道还没查完,士兵们得先护着粮车,换防的事,等查完粮道再说。”
李存义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奴才遵额娘的令!只要家人安全,奴才什么都听额娘的!”
两人走后,博尔晋进来:“额娘,您真要把他们的家眷接来?这要是被马德顺看到,肯定会报给陛下。”
“看到就看到。”阿巴亥走到窗边,望着院外的柳树,“皇太极要是想动我,早就动了,他现在还需要借着我的名头安抚旧部。再说,有这些家眷在,李存义他们才会真心跟着咱们,不会被豪格收买。”
正说着,负责王府采买的海兰察走进来,手里拿着账本:“额娘,这是这个月的采买账,您过目。对了,宫里的人参固本汤,最近采买的量比上个月多了三成,太医王怀安私下跟我说,陛下咳血的次数多了,这汤得天天喝才能压得住,有时候喝了还止不住。”
阿巴亥的眼神沉了沉:“陛下的龙体,怎么会这么差?上次宗室会议,他看着还好好的。”
“奴才听宫里的小太监苏玛说,上次议完旗务,陛下回到御书房就咳了半盏血,庄妃娘娘还亲自去送了参汤,守到半夜才走。”海兰察压低声音,“王太医说,陛下这是肺疾犯了,要是再劳心,怕是撑不过三年。”
阿巴亥走到桌边,拿起一支笔,在纸上轻轻画着圈:“龙体欠安,八旗就得早做打算,不能等出了乱子再慌。多尔衮在锦州还不知道这些,你找机会把消息递给他,让他多留意盛京的动静,别被皇太极和豪格算计了。”
“奴才明白。”海兰察躬身应道。
两人的对话,被躲在院外槐树后的马德顺听得一清二楚。他是皇太极派来监视阿巴亥的侍卫,手里攥着小本子,飞快地记着“阿巴亥知晓陛下肺疾,欲传消息给多尔衮”“提及‘八旗早做打算’”。记完后,他悄悄退开,转身往皇宫的方向跑。
御书房里,皇太极正看着锦州的防务图,见马德顺进来,眉头皱了皱:“有什么动静?”
马德顺跪在地上,双手递上本子:“陛下,阿巴亥额娘在王府偏院见了镶红旗的宝兴,给了一块太祖的腰牌,让宝兴带给图尔格,还说‘多尔衮是太祖属意的人’。后来又召见李存义、马世昌,让他们拖延豪格调兵的事,还说要把两人的家眷接去王府。刚才海兰察来报采买,阿巴亥还问起您的龙体,说‘龙体欠安,八旗得早做打算’,想让海兰察给多尔衮递消息。”
皇太极拿起本子,越看脸色越沉,手指捏得本子边缘发皱。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继续盯着,阿巴亥见了谁、说了什么,都记下来,不许漏一个字,也不许让她察觉你在监视。”
“奴才遵旨!”马德顺躬身退下。
皇太极将本子扔在桌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太监连忙递上温水。他喝了几口,才缓过劲,眼神里满是寒意——阿巴亥借太祖之名拉拢旧部,干预军政,还手握他的健康把柄,这已经不是“后宫干政”,是在动摇他的皇权,是在为多尔衮铺路!
“传范文程进来。”皇太极对门外喊。
范文程很快走进来,见皇太极脸色难看,躬身道:“陛下,可是有要事吩咐?”
皇太极指着桌上的本子:“你看看,阿巴亥最近的动作。她这是想借着旧部和多尔衮,把八旗都攥在手里,朕要是再放任,将来大清的江山,怕是要改姓了。”
范文程拿起本子,快速扫过,脸色也沉了下来:“额娘此举,确实过了。借太祖之名拉拢旧部,干预镶白旗调兵,还知晓陛下龙体状况,这要是传出去,宗室里的旧部怕是会人心浮动。”
“人心浮动?”皇太极冷笑,“她就是想让人心浮动,好趁机推多尔衮上位!你说,朕该怎么处置她?”
范文程犹豫了一下:“额娘是太祖遗妃,直接处置,会让宗室旧部寒心。不如……借个由头,让她‘安分’下来。比如 锦州大捷庆宴,召她入宫,到时候……”
皇太极眼神一亮,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传旨,三日后设宴庆祝锦州大捷,让宗室和太祖遗妃都入宫赴宴,阿巴亥必须来,就说‘为告慰太祖在天英灵,需太祖遗妃主持祭祀’。”
范文程躬身:“臣遵旨。”
等范文程离开,皇太极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多尔衮王府方向,眼神里满是杀意——阿巴亥,你步步紧逼,就别怪朕不念太祖的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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