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干爸这段时间还好吧？”
“还好，除了累点，其它一切都好！你呢？”宋星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柔和，“你呢？”
“我挺好的。”楚墨染笑的随意，“最近在公社卫生院参加培训呢，大队长说了，等明年开春，就让我接替凤梅婶子，当队里的赤脚医生。”
宋星辰看着她，眼中一丝波澜悄然浮现。
并不惊讶，更多的是……理所当然。
她总是这样，总在不动声色中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赤脚医生的岗位，对很多人来说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她却能在刚到这里不久后就能把它拿到。
“对了，”楚墨染忽然想起什么，“上次挖到的那根人参，我帮你卖掉了，一共卖了八十块。我前几天去看干妈的时候，给了她四十块，还剩下这四十块是你的。”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整齐的四张大团结，递到他面前。
宋星辰低头看了一眼那四十元，抬眼看着她，语气认真：“当初说好了五五分成，这四十块是你的。”
楚墨染笑着摇头：“我现在不缺钱，你拿着吧。下次再和你平分。”
宋星辰眉头微蹙，语气却仍旧坚定：“说好的一人一半，我不能要。”
楚墨染见他坚持，便也没再推让。
她知道他现在虽然落魄，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她笑着将钱收回：“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便准备一起去看看冯锦悦和宋平川。
楚墨染拿上早早准备好的饭盒，又带了一些点心和苹果，围上围巾，嘱咐两个孩子关好门窗早点休息，随后便和宋星辰一同出门。
夜风有些冷，月色清淡，村子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几声犬吠传来，显得更加寂静。
到了李家湾大队的牛棚，宋星辰轻轻叩响门板。
房门打开后，楚墨染一眼便看到宋平川沧桑的脸。
宋平川见他们两个人一起过来了，连忙轻声招呼他们进门，随后谨慎的往外查看了一番，确认安全后，才关闭房门。
漆黑平仄的小屋里，冯锦悦和宋平川正坐在小桌旁吃着晚饭，连煤油灯都舍不得点，就那么摸黑吃着。
直到他们进来，冯锦悦才“奢侈”地点亮了油灯，昏黄的光线跳跃在墙上，映出几分暖意。
她破例炒了两个菜，蒸了一锅玉米杂面窝窝头，心疼宋平川这段时间的辛苦，想让他多吃点。
看到楚墨染他们过来，冯锦悦赶紧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先是落在楚墨染身上。
自从上次两人联手“解决了”王大刚之后，还是第一次见面。
冯锦悦的神色有些紧张，那件事，她显然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知道。
楚墨染心领神会，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宋星辰他们，毕竟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就算知道宋星辰他们不会往外说，她也不准备告诉他们。
冯锦悦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目光落到自己儿子身上，眼眶瞬间红了，有些心疼说道：“怎么瘦成这样？都比你爸还瘦得厉害！”
宋平川在一旁叹了口气，沧桑威严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心疼的神色：“是我老胳膊老腿没用了，连累的儿子，害得他忙完了自己的活，还得过来给我搭把手，丫头给带上的窝窝头，他大部分都给了我。”
宋星辰却不在意的说道：“妈，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冯锦悦抬手抹了把眼泪，喃喃道：“你这孩子呀……”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楚墨染见状，便打趣着开口：“干妈，别担心啦。宋星辰掉的肉，我会帮他慢慢补回来的。”
冯锦悦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拉住楚墨染的手，满眼感激：“墨染，真是多亏有你……”
她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哽住了。
楚墨染轻声道：“咱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
冯锦悦拍了拍她的手，红着眼眶点点头。
楚墨染笑着拿出自己带过来的饭菜摆到桌上。
“干爸干妈，我今天做了不少好吃的，给你们补补身子。”
桌上原本只有两盘清汤寡水的水煮菜，如今被她带来的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和红烧肉一衬托，顿时显得格外清淡寒酸，甚至让人有些咽不下去。
冯锦悦不自觉的抿了抿唇，“你这孩子，不用总给我们送吃的，自己留着吃。”
楚墨染笑着把饭菜往他们面前推了推，语气轻松：“我那边不缺吃的，做多了不带来也是剩下。”
“你们两个吃过了吗？”
“我们吃过了，你们赶紧吃饭吧！”
“哎，好。”
——
第二天一早，大队长高庆祥宣布，所有去挖水渠的人可以不用上工，休息一天。
从后天起，将正式开始为期一周的“交公粮”任务。
在宣州省，一年会收成两季，对应着也要交两次公粮，按照历年的标准，所交公粮数量会占到粮食总产量的15%。
除了公粮，还有另外15%的粮食由公社代表国家统一低价收购，这部分被称为“统购粮”。
统购粮不仅价格低，而且验收标准严格，稍有不合就得退回重整。
剩下的70%，就是留给农民的口粮了。
大队部里，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都很复杂，喜忧参半。
一方面，交完公粮和统购粮后，大队就要开始结算分粮分钱了，大家忙活了一整年，终于要见成果了。
另一方面，自己饿着肚子，吃糠咽菜，却要把最好的粮食上交，看着一车车粮食拉走，多少让人感到苦涩。
而且装车、排队、扛包，折腾要好几天，万一验收不合格，还得拉回去重晒，前功尽弃。
无论如何，不管大家有少无奈，公粮还是要交的，毕竟在这个年代，“交公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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