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惊雷裂九霄,孤身破鼎挽狂潮。
判官定计全忠义,留得嵩山一脉承。
“大人,属下易容潜入嵩山派查探,派中戒备森严,难以寻到左掌门下落。但从各处痕迹来看,派中必曾经历激烈打斗。”锦衣千户贺千面向低声向江云帆禀报。
江云帆眉头微皱,沉吟道:“堂堂嵩山派,竟遭敌人打上门去,此事说出去谁会相信?”他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是该闯一闯嵩山派了。”
……
“八省联盟与嵩山派处理江湖私怨,望各位同道莫要插手!”
夜色深沉,登封城内,一声低沉的呼喝打破了寂静。河南新兴势力八省联盟突然发难,袭击了嵩山派在城中的几处赌场和青楼。江湖恩怨,厮杀不断,本属寻常,但在天下群雄汇聚之际发生此事,无异于当众打嵩山派的脸。然而,各派乐得看热闹,就连驻扎城中的锦衣卫也只是冷眼旁观。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登封城时,太室山上,几道人影借着夜色掩护,在一只漆黑灵猫的引领下,悄然避过巡逻弟子,潜至嵩山派围墙边。
“天宇,戒备。”
江云帆低声吩咐,身旁的年轻人点头会意,放出了手中黑猫。此人正是御灵宗少门主寿天宇,当初江云帆看重御灵宗的驯兽之术,便将其收入麾下,专司探查、传讯之事。
“小仙,请出大仙!”
黄小仙从腰间竹笼中取出一只形似黄鼠狼的小兽,尖嘴圆眼,睡眼惺忪。
“老兄,醒醒,该干活了。”
黄大仙挥舞着小爪子,似是不满被吵醒。江云帆将一块垫子递到它鼻前,道:“找到此人。”那垫子是从观战台左冲霄的席位上取来的,他想借黄大仙的嗅觉追踪左冲霄的下落。
黄大仙嗅了嗅垫子,不情不愿地翻过墙头。片刻后返回,嘴里叼着一件衣物,得意洋洋地炫耀。
黄小仙一把夺过,尴尬道:“失误失误!”他拿着衣物对大仙比划一番,无非就是说找人或是衣服之类的,大仙再次潜入。
不多时,黄大仙又叼回一件衣物——竟是女子亵衣,显然是左掌门某位妾室的贴身之物。
黄小仙面红耳赤,连忙将亵衣丢开,正欲训斥,江云帆却已不耐烦,一把捏住黄大仙的后颈,冷声道:“今日若找不到人,我便将你送去‘天下幽’后厨,让你尝尝被炖的滋味。你偷吃的鸡,也该还债了。”
黄大仙吓得一激灵,挣脱后“嗖”地窜过围墙,消失在黑暗中。很快,它返回,对着黄小仙比划一番,最后伸出爪子讨要奖赏。
黄小仙丢给它几块风干鸡肉,转头道:“找到了,东南方向。”
“确定?”江云帆仍有疑虑,但黄大仙挥爪抗议,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几人沿着墙根潜至东南角,黄大仙窜上墙头,指向一处假山。
江云帆小心探头,见假山四周守卫森严,显然地下必有密牢。他低声道:“爻大哥,有劳了。”
身旁的黑甲人正是遁甲宗宗主爻法,他五指一张,铁爪如鲮鲤利爪般刺入地面,转眼间掘出一个地洞。江云帆紧随其后,钻入地下。
地牢内阴冷潮湿,左冲霄四肢被铁链锁住,悬吊于半空,垂首闭目,身上伤痕累累。堂堂嵩山掌门,竟沦落至此。忽觉他睁开双眼,眼睛盯着地面,地面微动,一块石板被顶起,爻法与江云帆先后现身。
左冲霄瞪大双眼,颤声道:“江……判官大人!”
江云帆拂去发间尘土,淡淡道:“左掌门,别来无恙。”
左冲霄自嘲一笑:“大人看我这般模样,像是无恙吗?”
江云帆神色一正,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左冲霄长叹:“怪我一时心软!门派榜定榜战前一日,本派副掌门尉迟宋月找上门来,说要在大典上对江湖同道下手。我严词拒绝,并劝他悬崖勒马,不料他竟以我妻儿性命相胁……”
江云帆目光一凝:“能要挟嵩山掌门的,必是关乎门派存亡的把柄。”
“正是。”左冲霄咬牙道,“我平日醉心武学,疏于门派事务,竟未察觉派中有人勾结邪教!平日里我视他如兄弟,不想他竟拿我妻儿性命相逼,我不得不……”
江云帆沉声道:“可是蛮神教?”
左冲霄点头:“正是此教。我深知若勾结邪教之事败露,嵩山派必遭灭顶之灾。本想派弟子左一鸣向大人报信,谁知他当街被杀,我也中伏被擒。”
江云帆追问:“可知他们的阴谋?”
左冲霄摇头:“具体不知,但我那兄弟言语无意中透露,会在最后一刻发动。”
“最后一刻……金榜告四海,焚表达苍穹……焚表……鼎,鼎定四方!”江云帆猛然醒悟,冷汗涔涔。若锦衣卫副指挥使焚表时被炸得粉身碎骨,在场武林人士皆难逃干系!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左掌门,可想保住嵩山道统?”
左冲霄浑身一震,铁链哗啦作响:“若能保全嵩山,左某愿效犬马之劳!”
江云帆冷笑:“不必犬马,只看左掌门敢不敢立这投名状。”
左冲霄毫不犹豫:“愿听大人吩咐!只是我妻儿……”
江云帆打断道:“放心,我自会救他们出来。”
上方突然传来开门声,左冲霄急道:“大人快走!”
江云帆与爻法迅速钻回地洞,石板无声合拢。守卫举着火把走近,隔着铁栏讥讽道:“左掌门,别妄想逃跑,如今的你,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左冲霄低头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在他心里此人已与死人无异……
定榜战第四日,下十派的争夺战仍在继续。虽不如上十派那般惨烈,却也精彩纷呈。原下四派全部守擂成功,其中昆仑派最为艰难,前两战打满了七场才勉强过关,最后一擂连折三位高手,最终由掌门亲自出手,方才保住席位。其余六个席位,则由各派角逐产生。
至此,新一届武林门派榜的上十派和下十派全部确定。各派掌门依次入座,在专属交椅上傲视群雄。
慕容大人在万众瞩目下缓缓起身,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二十位掌门,展开紫色卷轴宣布:“上十派为少林、武当、峨眉、青城、魔教、嵩山、华山、恒山、唐门、天鹰。下十派为衡山、昆仑、正气门、南宫家、万药门、粤西会馆、神匠楼、顺风镖行、栖霞寺、大刀会。”
说完,他手持卷轴走下高台,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场中央的青铜鼎前,取出火折准备焚表告天。在场所有人都紧盯着这位锦衣卫高官的动作,尤其是那些上榜门派的掌门人,更是屏息凝神。唯有嵩山派副掌门尉迟宋月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之色。
“且慢!”
就在火折即将点燃的瞬间,一道身影如大鹏展翅般从台下掠起,稳稳落在铜鼎前。只见来人满身血痕,正是嵩山掌门左冲霄。他双掌猛然推出,铜鼎轰然倒地,里面的灰色粉末洒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全场震惊。左冲霄重重跪地:“大人,本派副掌门尉迟宋月勾结蛮神教意图谋反,请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我亲手擒拿这个逆贼!”
慕容大人看着倒地的铜鼎,脸色阴沉如水:“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洒落的灰色粉末竟是火药,其中还混杂着数十颗圆滚滚的雷火弹。若这些火药被点燃,不仅近在咫尺的慕容大人会粉身碎骨,周围众人也难逃雷火弹的波及。
看台上的众位掌门怒不可遏,立即将尉迟宋月团团围住。左冲霄一声暴喝:“各位掌门,请将此贼交给我处置!”
众人让开一条路。尉迟宋月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脸上布满阴鸷之色:“左师兄,你连妻儿性命都不顾了?”
“我宁可舍弃妻儿,也绝不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左冲霄本就身材魁梧,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更显英雄气概。他腰身一挺,飞身掠向高台,双掌带着灼热的烈阳真气直取尉迟宋月。
“逆贼受死!”
尉迟宋月不闪不避,同样运起烈阳真气迎击。二人师出同门,武功路数如出一辙。双掌相击的瞬间,“啪”的一声巨响,狂暴的气劲以二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掌门都被这股热浪逼得后退数步。
左冲霄身为嵩山派掌门,武功在江湖上除四大宗主,当可排得上顶尖那几位。此刻虽身负重伤,但为保全门派,竟爆发出超越平日的水准。尉迟宋月全力应对,却仍被完全压制,最终被一掌击中胸口,吐血倒地。
“你以为这就赢了?”尉迟宋月状若疯癫,撑起身子狂笑,“今日我要让天下武林为我陪葬!给我炸!”
众人闻言大惊,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误认为同党。
“轰!轰!”
封禅台下方的树林中传来两声震天动地的爆炸,气浪将周围的树木山石都炸成碎片,靠近的江湖人士发出阵阵惨叫,伤亡不明。
尉迟宋月却脸色惨白,喃喃自语:“炸啊,怎么不炸?”
人群中,江云帆按着黄大仙的脑袋怒道:“你不是说已经清除所有火药了吗?怎么还有两处没处理?”
黄大仙眨巴着小眼睛,委屈地比划着。一旁的黄小仙低声解释:“它说的是已经清除了周围的火药,没想到那么远的地方还有。”
江云帆一时语塞。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又是“轰轰”两声巨响,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脚下大地突然开始震动,远处传来整齐的行军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所有人都明白,这是锦衣卫正在攻山,目标正是位列上十派的嵩山派。
那位锦衣卫副指挥使已经回到座位,手捧茶盏,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完全听不到远处的厮杀声。
台上,左冲霄跪地不语,尉迟宋月则面如死灰,目光呆滞,生死不明。
封禅台上一片死寂,无人敢动,无人敢言。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大人终于起身,威严的声音传遍全场:“本届武林门派定榜战到此结束,榜文明日昭告天下!”
说完,他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多留,纷纷下山离去。
左冲霄长跪不起,直到一阵哭喊声传来。他抬头看去,只见二三十名弟子跪在面前,都是和他一起被尉迟宋月囚禁的同门。最前面是他的妻子,怀中抱着他们年幼的孩子。
“夫君……嵩山派……没了……”妻子泣不成声。
左冲霄缓缓起身,从妻子手中接过熟睡的孩子。看着幼儿安详的睡颜,他眼中突然迸发出惊人的神采,沉声道:“不,嵩山派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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