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自己欠了什么人……很多很多……多尔衮的声音越来越低。
阿木泰歪头想了想:我额娘说,今生债今生还。若真有前世欠下的,老天爷会让您在今生遇到债主,给您机会弥补的。
多尔衮望着她天真的笑脸,心中某个角落隐隐作痛。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正是他前世欠下血债的债主之一。
公元1622年,十岁的多尔衮随父出征蒙古。行军途中,他首次提出战术建议——派轻骑兵绕道敌后,火烧粮草。努尔哈赤采纳此计,果然大获全胜。
庆功宴上,努尔哈赤当众称赞:本汗之十四子,虽年幼却已显大将之才!
众将纷纷敬酒,多尔衮豪迈地一饮而尽。酒酣耳热之际,皇太极忽然凑近,低声道:十四弟如此得宠,可要当心树大招风啊。
多尔衮不以为意:八哥多虑了,父汗待诸位兄长不也同样器重?
皇太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说话。那一夜,多尔衮再次梦见了三个女人。这一次,她们的面容清晰可辨,为首的晓薇指着他厉声道:查攀安,你以为转世为皇子就能从容应对吗?等着吧,好戏才刚开始……
多尔衮惊醒时,枕边已被冷汗浸透。窗外,启明星刚刚升起,练兵场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阿木泰在晨练。这个倔强的女孩总说,虽然身为女子,但也要练就一身武艺,将来好保护重要的人。
多尔衮披衣出门,悄悄来到练武场边。晨光中,阿木泰手持木刀,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见他来到身边,少女粲然一笑:十四阿哥,来比试比试?
木刀相击的脆响回荡在赫图阿拉的清晨,谁又能想到,这纯真的笑声背后,隐藏着一个跨越轮回的残酷诅咒……多尔衮突然感到一阵晕厥,摔倒在地。
十四阿哥!十四阿哥醒醒!
您怎么在练武场突然晕倒了?是不是生病了……阿木泰递给他一件外袍,眼中满是关切。
多尔衮——已被查攀安占据着灵魂——接过外袍,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阿木泰的指尖,一阵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个场景,这种悸动,仿佛在很久以前就经历过。
我没事。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只是练箭累了,有些头晕。
阿木泰歪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十四阿哥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多尔衮望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一阵心悸。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伤害过什么人,但记忆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每当他想深入回忆,就会头痛欲裂。
没什么,我们去骑马吧。他转移话题,拉起阿木泰的手向马厩跑去。
阿木泰的手温暖而柔软,奔跑时她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多尔衮心中的阴霾暂时被驱散,但那种莫名的负罪感始终如影随形。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四年过去。十四岁的多尔衮已长成挺拔俊朗的青年,而十三岁的阿木泰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两人情愫暗生,却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
这日黄昏,两人并排坐在赫图阿拉城外的山坡上,看着夕阳将整片草原染成金色。
十四阿哥。阿木泰突然开口,声音轻柔,您将来会娶什么样的福晋呢?
多尔衮转头看她,发现少女的侧脸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他心跳加速,鬼使神差地说:就像你这样的。
阿木泰的脸瞬间红透,低头玩弄着衣角:我……我只是个侍卫的女儿,配不上阿哥……
胡说。多尔衮握住她的手,在我眼里,你比任何贵族格格都要珍贵。
阿木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您答应我,永远不要骗我,不要负我。不然……我会伤心的……
日月为证。多尔衮郑重地说,我多尔衮以爱新觉罗的姓氏起誓,我若负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阿木泰破涕为笑,赶紧用灵巧的小手捂住多尔衮的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多尔衮搂住她纤细的肩膀,心中却突然闪过一丝不安。那个模糊的噩梦——三个女人的诅咒,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一些。
公元1626年,努尔哈赤亲自率兵进攻明朝边关宁远城,被明军守将袁崇焕击退,身负重伤。弥留之际,努尔哈赤来不及召集大臣和诸位皇子,只好向大妃阿巴亥口授遗旨,立十四子多尔衮为后金皇帝。
多尔衮年幼,在八旗军中威望甚低。以皇太极为首的四大贝勒联合起来,发动政变,绞杀阿巴亥,拥立皇太极为帝。
天聪元年,皇太极召集众臣议事。多尔衮刚踏入大殿,就感到气氛异常凝重。
多尔衮来了。皇太极——他的八哥淡淡地说,朕有要事宣布。
皇太极端坐在上首,时年三十五岁,目光如炬:今日召集你们,是要宣布一桩婚事。
多尔衮心头一紧,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各位臣工,皇太极看向多尔衮,朕将迎娶鄂硕之女阿木泰为侧福晋。
多尔衮如遭雷击,耳边嗡嗡作响。皇太极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汗位,逼死了他的母妃,难道连他的心上人也要夺走吗?
大汗!他失控地喊出声,阿木泰她——
闭嘴!皇太极厉声打断,本汗的婚姻大事,岂容你置喙?随即转向多尔衮,语气稍缓,至于你,多尔衮,科尔沁部的小玉儿——乌兰格格,将是你未来的福晋。这门亲事对巩固我们与蒙古的关系至关重要。
多尔衮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想反抗,想大声宣告自己对阿木泰的感情,但在皇太极威严的目光下,他最终只是低下头:臣弟……遵命。
走出大殿,多尔衮如同行尸走肉。他必须见阿木泰,必须解释这不是他的意愿。然而当他来到鄂硕家时,却被侍卫拦在门外。
十四阿哥恕罪,老爷吩咐,大婚前阿木泰格格不能见任何男客。
多尔衮站在门外,心如刀绞。这时,二楼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阿木泰苍白的脸一闪而过,眼中满是泪水与质问。
阿木泰!多尔衮喊道,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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