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串号码，如同淬火的针，刺痛了墨千秋的眼底。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指尖微颤地划过接听键。
“喂，您好。”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严肃的男声：“是墨千秋先生吗？这里是市公安局户籍管理科。关于你的身份核查事宜，我们需要你本人明天上午九点，携带目前所能提供的任何证明材料，到市局三楼307办公室来一趟，配合我们完成后续程序。”
语气公事公办，没有转圜余地。墨千秋的心沉了下去，但语气依旧沉稳：“好的，明日九时，吾必准时抵达。”
挂了电话，他独立窗前，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明日之会，是福是祸，殊难预料。他将此事告知刚下班回家的林小小，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怎么办？他们肯定是查到什么了！要不……我们别去了？连夜离开S市？”林小小方寸大乱。
墨千秋摇头，目光坚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去往何处？逃避非但无用，反显心虚。既已至此，不若坦然面对。”
“可是……我们什么证明材料都没有啊！”林小小急得团团转。
“有。”墨千秋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整齐地存放着他担任社区顾问的聘书复印件、几份他成功调解并留有当事人签名和社区盖章的纠纷记录摘要、甚至还有几张他在社区书画室与居民们交流的照片，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联名写的、证明他品行端正、对社区有贡献的情况说明。
这些都是他近日有意无意间准备和收集的。他深知，一个虚无的“深山遗民”身份经不起推查，但实实在在的社区贡献和良好口碑，或许能成为他立足于此的“软性证明”。
林小小看着这些材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墨千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为自己编织了一层虽不坚固、却聊胜于无的“保护网”。
“此外，”墨千秋看向林小小，眼神带着一丝歉然，“明日，恐怕还需姑娘陪同前往，以‘表妹’之身份，代为陈述一些……家庭情况。”
林小小用力点头：“我当然要去！”
这一夜，两人都辗转难眠。林小小担心的是墨千秋会被带走；而墨千秋思考的更深，他担忧的是，若身份彻底暴露，是否会牵连林小小，以及自己那枚可能蕴藏异能的玉佩，是否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他再次感受到怀中玉佩传来的、仿佛带着安抚意味的温热，心中稍定。
次日，市公安局户籍科办公室。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四十多岁、面容严肃的赵姓警官。他仔细翻阅着墨千秋带来的材料，又查看了林小小提供的“情况说明”（自然是精心编造的那套说辞），不时提出一些问题，目光锐利如鹰。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小小紧张得手心冒汗，几乎不敢呼吸。
赵警官的问题细致而专业，从墨千秋“故乡”的具体方位、风土人情，到为何选择来S市、如何与林小小取得联系等等。墨千秋的回答谨慎而简洁，尽量不提供多余信息，对于无法回答的，便以“年代久远，村落闭塞，记忆模糊”或“遭逢变故，诸多细节已无从考证”来应对。
问询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最后，赵警官合上文件夹，看着墨千秋，又看了看那些社区材料，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墨先生，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赵警官缓缓开口，“根据我们初步核查，你提供的原籍地信息，确实存在很大疑问，无法在现有系统中找到对应记录。”
林小小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赵警官话锋一转，指向那些社区材料，“你在榕树苑社区的表现，我们也有所了解。多位社区干部和居民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认为你为人正派，热心公益，为社区和谐做出了贡献。这一点，很难得。”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鉴于你目前无任何违法犯罪记录，且在社区有稳定的人际关系和积极的社会评价，我们暂时不会采取强制措施。但你的身份问题，依然是悬而未决的。我们会将你的情况记录在案，并发函向你提供的原籍地相关部门进行协查。在这期间，你需要定期到辖区派出所报备情况，不得离开S市。一旦协查有结果，或者你有任何新的身份线索，必须立即向我们报告。”
这并非最坏的结果，但也不是解脱。如同一把钝刀，暂时悬停，却并未移开。
“多谢警官。”墨千秋起身，郑重行礼。
离开公安局，阳光有些刺眼。林小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腿都有些发软。“吓死我了……总算暂时过关了。”
墨千秋却并无多少轻松之色。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刑”。协查函一旦发出，他那套说辞被戳穿的可能性极大。他必须在这有限的“安全期”内，找到更稳妥的立足之道。
回到社区，墨千秋发现几位相熟的老人正在活动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他。一见他回来，立刻围了上来：“墨老师，你可回来了！出事了！老周头和他儿子因为老房子拆迁款的事，在家里吵翻天了，差点动手！我们劝不住，就指望你了！” 刚刚经历身份危机的墨千秋，立刻又要投入到新的社区风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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