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为生命古树的树冠镶上金边时,吴枫已收拾停当。
他的行囊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套浆洗干净的巡林客备用衣物,几块德鲁伊制作的耐储存干粮,一个装满清水的皮囊。木石议会赠予的些许应急草药被他仔细包好,放入行囊最内侧。那柄陪伴他许久的战术匕首别在腰后,刃口被鹰瞳亲手重新打磨过,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站在树屋门口,最后环视这个短暂停留却刻骨铭心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远处传来早起鸟儿的鸣啭,一切都充满了宁静的生机。这份宁静,是用鲜血与牺牲换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步伐坚定地走向聚落的中心空地。
那里,已经有人在了。
莱利抱着那本修复了大半的古书,书页边缘仍能看到细微的焦痕与修补的痕迹,但整体已然恢复了某种沉静的气息。他眼圈有些发红,显然一夜未眠,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就知道你不会悄无声息地溜走。”莱利将古书小心地塞进一个防水的油布包里,背在身上,“别想甩掉我,学者也有学者的用处。这本书里关于跨位面召唤和稳定通道的记载,或许能帮上忙。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我得替他……看着点你。”
吴枫看着莱利,没有劝阻,只是点了点头。有些羁绊,无需多言。
鹰瞳从一旁的树林阴影中走出,他的左腿依旧有些微跛,但身躯挺得笔直。他递给吴枫一张精心鞣制、刻画着精细森林地貌的皮革地图,上面用特殊的汁液标注了安全路径、水源以及几处木石议会设立的、可供短暂休憩的前哨位置。
“沿着标记走,能避开大部分危险区域,直达边缘地带。”鹰瞳的声音沙哑而沉稳,“森林会为你指引方向。记住,‘母亲’的祝福与你同在。”
他的目光与吴枫对视,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锐利审视,只有战士之间无需言说的信任与告别。他拍了拍吴枫未受伤的那边肩膀,力道很重。
大长老并未现身,但一位德鲁伊长老代表他前来,赠予了吴枫一枚用生命古树脱落的细小枝干雕刻成的护符,形似一片蜷曲的树叶,散发着温和的生命能量。
“此物无法抵御强大的攻击,但在你力竭时,或许能提供一丝自然的庇护与恢复。”德鲁伊长老温和地说道,“大长老让我转告你:星辰之路漫长,勿忘脚下之根。木石议会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吴枫郑重地接过护符,贴在胸前,感受着那温和的暖意,深深一躬。
没有更多的仪式,也没有喧闹的送行。就在这静谧的晨光中,吴枫与莱利并肩,踏上了通往森林之外的小径。
他们的身影很快被茂密的林木吞没。
鹰瞳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才缓缓抬起手,置于胸前,行了一个古老的、代表“愿森林与你同行”的送别礼。然后,他转身,一瘸一拐地,却无比坚定地,重新没入了他守护一生的森林深处。
……
小径蜿蜒,晨露打湿了裤脚。
莱利似乎想说什么打破沉默,但看着吴枫沉静的侧脸,最终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只是努力跟上吴枫的步伐。
吴枫的感官全面放开,如同在战场上一样警惕。他听着风穿过林叶的声音,辨别着远处溪流的潺潺,感知着脚下泥土的细微震动。他体内的冰髓核心缓缓运转,与林间的凉意相互呼应;那枚星辰挂坠贴着他的皮肤,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恒定的、微弱的温凉感,如同夜空中遥远的星辰本身。
他按照鹰瞳地图上的标记前行,避开了几处气息晦涩的区域。途中,他们遇到了一小群正在迁徙的、皮毛如同月光般的林鹿。鹿群并未因他们的出现而惊慌,为首的雄鹿甚至停下脚步,用温润而智慧的眼神看了吴枫片刻,才呦呦低鸣着,带领族群消失在密林深处。
“它们认得你,”莱利小声惊叹,“森林真的在接纳你。”
吴枫没有回答,但他能感觉到,这片土地对他确实少了一份排斥,多了一份默许。是因为他参与对抗了“古老之影”?还是因为他体内逐渐与这个世界调和的力量?或许兼而有之。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清澈见底的山涧旁稍作休息。莱利掏出干粮,就着溪水啃着。吴枫则掬起一捧冰凉的溪水,洗了把脸。水中倒映出他略显消瘦但线条愈发硬朗的面庞,以及那双沉淀了太多东西、显得深邃难明的眼睛。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莱利终于忍不住问道,“直接去找那个GSRIcF的据点吗?”
吴枫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树冠,望向蔚蓝的天空。
“不,”他缓缓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先去‘回声峡谷’。”
“回声峡谷?”莱利愣了一下,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信息,“地图上有标记,但那是个能量紊乱区,很危险,而且……据说那里是古代某个观测星辰的遗迹所在?你去那里做什么?”
吴枫握住胸前的星辰挂坠。
“那里,”他说道,“是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一个能与星空产生更强共鸣的地点,去尝试解读挂坠传来的微弱信号,去确认那呼唤的方向。回声峡谷,古老的观星之地,或许能为他提供所需的“放大镜”。
莱利看着吴枫坚定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加快了吃干粮的速度。
休息结束,两人再次上路。
脚下的路,通向森林的边缘,也通向未知的星辉深处。
行者已启程,前路漫漫,但方向,已在心中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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