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诊所内，空气仿佛凝固。电子合成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无形的压力。吴枫和迈克站在昏暗的灯光下，与看不见的“鼹鼠”和眼前这位眼神锐利的医生对峙着。
“诚意？”吴枫率先开口，声音平稳，目光却如实质般扫过那片阴影，“我们的诚意就是还站在这里，而不是把‘神骸’的秘密卖给更高价的人。”他刻意表现出一丝不耐与强势，在这种地方，示弱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阴影中的合成音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一旁的医生则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欣赏一场角力。
“很好。”合成音再次响起，“但空口无凭。你们必须证明信息的价值。拉塞尔博士的‘主样本’，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直接触及核心机密。迈克心中一凛，看向吴枫。
吴枫面不改色：“精神控制场已初步稳定，能扭曲感知，制造幻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意志不坚者。但存在强烈副作用，目标精神会崩溃或产生不可逆的异变。”他透露了部分真实信息，但隐瞒了“主样本”可能具备更高智能以及“收割者”等具体战斗单位的细节。
“副作用……异变……”合成音低声重复，带着一种研究的口吻，“样本本身呢？它的能量特征？”
“不稳定，周期性波动。但其辐射出的能量……能干扰甚至同化某些特定体质的人。”吴枫说到这里，目光紧紧盯着阴影，他这句话半真半假，更像是一种试探，试探“鼹鼠”或者他背后的人，是否知道“气”或者说特殊体质的存在。
这一次，阴影中的沉默更长了。连旁边的医生也收敛了看戏的表情，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
“特定体质……有趣。”合成音终于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你们带来的‘货物’（指芯片），包含了这些数据？”
“包含了一部分观测记录和……一些失败案例的现场数据。”迈克接口道，他指的是那些骸骨，“足够让你判断价值。”
“失败案例……”合成音沉吟着，“好吧，初步诚意收到。医生，可以去看看他们的‘病人’了。记住，”“鼹鼠”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在这里，交易是唯一的规则。破坏规则的人，会变成医生的‘教学材料’。”
医生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他拿起一个简陋的医疗箱：“带路。”
吴枫和迈克带着医生走出集装箱，回到独狼和莱利藏身的废墟。看到医生到来，独狼的枪口微微抬起，充满戒备。莱利则紧张地护在伊万身前。
医生对指向他的枪口毫不在意，蹲下身，粗暴地掀开伊万的绷带，检查伤口，又用听诊器听着心跳，翻看瞳孔。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带着一种见惯了生死的冷漠。
“多处开放性骨折，内脏移位出血，严重感染……能活到现在，算他命硬。”医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手术可以做，但我需要我的设备，而且需要在这里进行，移动他死得更快。”
“这里？”迈克看了看四周的断壁残垣。
“干净与否我说了算。”医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半塌的混凝土建筑，“那里就行。条件：手术期间，你们负责安保，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另外，手术费，加上术后的抗生素和镇痛剂，再加三根金条，或者等值信息。”
价格高昂得离谱，但伊万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吴枫没有丝毫犹豫，将身上最后两根金条掏出，又看了一眼迈克。迈克咬了咬牙，也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根小黄鱼。“先付这些，剩下的，等我们拿到离开的通道后支付。”
医生掂量了一下金条，满意地塞进兜里：“准备一下，把他抬过去。我需要帮手，”他指了指莱利，“你，看起来手还算稳。”
莱利有些无措地看向吴枫，吴枫点了点头。现在只能选择相信这个古怪的医生。
众人将伊万转移到那栋半塌建筑的底层，这里相对完整，至少有个屋顶。医生从自己的“诊所”里推来了一辆满是锈迹但功能似乎完好的手推车，上面放着手术器械、消毒设备和一盏大功率应急灯。
准备工作紧张地进行着。独狼占据了制高点，狙击镜覆盖了四周所有通道。吴枫和迈克则在建筑入口处构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手持步枪，警惕地注视着“灰域”方向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手术开始了。应急灯惨白的光芒照亮了临时手术台，医生动作熟练得可怕，消毒、麻醉（用的是看起来就不可靠的麻醉剂）、切开、止血……莱利在一旁充当助手，脸色苍白，但还是勉强跟上了医生的节奏。
外面不时传来“灰域”特有的喧嚣和枪声，每一次声响都让里面的人神经紧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味。
吴枫守在门口，目光锐利。他能感觉到，暗处有不少眼睛在盯着他们。他们带着伤员，出手阔绰，在这里就像肥羊闯入了狼群。“鼹鼠”的名头能震慑一部分人，但绝对无法杜绝所有贪婪。
突然，独狼低沉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三点钟方向，七个武装人员，正在靠近。有重武器。”
吴枫和迈克同时握紧了枪。该来的，还是来了。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呈扇形散开，借助废墟的掩护缓缓逼近。他们穿着混杂，不像正规军，但眼神中的凶狠和默契表明他们是老练的亡命之徒。
“止步！这里是‘鼹鼠’的交易区域！”迈克用当地土语高声警告。
对方领头的一个光头壮汉嗤笑一声，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回道：“‘鼹鼠’？他算个屁！这里的规矩，谁抢到就是谁的！把值钱的东西和那个快死的家伙留下，饶你们一条命！”
话音未落，枪声骤起！
砰！
是独狼的狙击枪！子弹精准地击穿了光头壮汉身旁一个扛着RpG火箭筒家伙的肩膀，火箭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独狼没有直接爆头，是一种警告，也是不想过度刺激对方引发混战。
但光头壮汉显然被激怒了：“杀了他们！”
激烈的交火瞬间爆发！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混凝土墙壁上，碎屑纷飞。吴枫和迈克依托掩体精准点射，瞬间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人。独狼的狙击枪则如同死神的点名，每一次枪响，都必然有一名敌人倒下或失去战斗力。
然而，对方人数占优，火力凶猛，压制得吴枫和迈克几乎抬不起头。一颗流弹甚至打穿了墙壁，擦着正在手术的医生头顶飞过！
医生骂了一句脏话，但手上的动作竟然没有丝毫颤抖，依旧稳定地进行着缝合。莱利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死死按住止血棉。
“不能让他们干扰手术！”吴枫对迈克喊道。他眼神一厉，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息再次流转，虽然无法像之前那样形成实质性的屏障或攻击，却让他的感知和反应速度提升了一截。
他猛地从掩体后闪出，如同鬼魅般横向移动，手中步枪连续两个短点射，精准地击毙了侧翼试图包抄的两个枪手。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这一幕让进攻的匪徒们愣了一下。
就在这瞬间！
**咻——轰！**
一枚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火箭弹，准确地落在了匪徒人群的后方！巨大的爆炸将剩余的三名匪徒直接炸飞！
所有人都是一怔。
吴枫猛地抬头，只见“灰域”深处，一栋较高的铁皮屋顶上，一个身影扛着火箭发射器，正对着他这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随即消失在屋顶后方。
不是独狼，也不是“鼹鼠”的人。
是那个第三方？！他们在帮自己清理麻烦？还是仅仅在清除可能干扰他们“观察”的因素？
交火骤然停止，幸存的匪徒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废墟前只剩下硝烟和尸体。
吴枫和迈克退回建筑内，心头的疑虑更深。
手术还在继续。医生仿佛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终于，他剪断了缝合线，长出了一口气。
“命保住了。但能恢复多少，看他的造化。”医生脱掉沾满血的手套，开始收拾器械，“记住，你们还欠我报酬，和……关于‘副作用’的详细信息。”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吴枫一眼。
伊万的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平稳了许多。
第一步，暂时成功了。但他们知道，真正的交易和危险，才刚刚开始。“鼹鼠”想要的，绝不仅仅是他们已经支付的这些。而那个神秘的第三方，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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