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穿着华贵的一男一女被日本兵从酒店一楼大厅里扯了出去,林山河除了选择冷眼旁观,又能做些什么呢?
推开有些麻木,却又执着的看着热闹的人群,缓步迈上楼梯,往自己的包厢走去。他现在很愤怒,愤怒自己不能像古代的侠客一样,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也愤怒楼下那些围观的人群,像自己一般麻木,眼睁睁看着日本人在中国的地面上作威作福,不敢鼓起勇气去反抗。
对,他们不是中国人,而是在日本人制定的规矩下,屈辱的只能像蚂蚁一样活着呢满洲人。
“老弟,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见林山河进来,牛小伟立刻起身问道。
“嗐!应该是宪兵队抓了两个抵抗分子吧?”林山河含糊的答道,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对,自己的情绪不对。自己可是人人唾弃的汉奸啊,怎么还对被抓的抵抗分子有了同情之心呢?林山河在心里警告自己,以后万万不可以这样了,日本人不是傻子,早晚会因为自己的神态举止看出问题的。
“哪方面的?”牛小伟看起来有些好奇,追着追着问道。
“我也知不道啊。”林山河无奈的摊摊手,“按规矩这事是不能吓打听的。”
“哦。”牛小伟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酒过三巡,桌上的酱肘子还冒着热气,爆炒腰花的香气混着啤酒沫子在包间里打转。
牛小伟刚跟林山河碰了杯,仰头灌下一大口,突然地一声长叹气,手里的酒杯磕在桌面,酒液溅出几滴在油汪汪的桌布上。
林山河正夹着块拍黄瓜往嘴里送,闻声动作一顿,眉毛挑了挑:牛哥你这是咋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啊?
牛小伟没接话,夹了片生蒜扔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嚼着,眼神却瞟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夜市的喧嚣顺着半开的窗户钻进来,烤串的滋滋声、猜拳的吆喝声,此刻听着都像堵在心口的闷雷。他把筷子往碗上一搁,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兄弟你就别提了,也是哥哥我倒霉,前天家里有批货,被日本人给扣了。
被扣了?林山河嗓门陡然拔高,旁边啃排骨的佟灵玉也停了嘴,啥货啊?在哪儿被扣的?
牛小伟抓了抓头发,露出半截泛青的胡茬:就城南仓库那白糖,说是白糖是战略物资不能流通,结果出城的时候就被日本人给扣了。
他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那可是我压了三个月的本钱,这下全砸手里了。
“牛哥,运这种紧俏的物资你就没整张通行证?”林山河问道。
“有啊,咋没有呢,可是满洲政府的通行证人家日本人他不认啊!”牛小伟有些赌气的喝光一大杯啤酒,抱怨道,“你说在满洲国,满洲政府开的通行证还不好使,这帮小鬼子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林山河给牛小伟续满呗,笑着活下去道:“牛哥,你跟一个日本特务说帝国的不好,可有点过分了啊。”
见牛小伟想要开口辩解,林山河连忙笑着摆手示意他先别讲话,“不过这话你就跟兄弟我私下发发牢骚也就行了,跟别人可别这么随心所欲了,毕竟人心难测嘛。”
“是,是,是。”牛小伟连忙点头解释道,“这不是喝了点酒有些上头嘛。对日本,我其实还是很尊重的。”
“牛哥,你想不想搞几张特高课的通行证?”林山河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你能搞到?”
“瞧这话说的,牛哥你忘了我可就是在特高课混饭吃的啊。”林山河拍了拍牛小伟的肩膀,笑道,“不过得花钱,绵羊票不行,起码得日元打底。200日元一张,怎么样,你要不要?”
“要啊,不就200日元么,300我牛小伟眼也不眨一下啊。”牛小伟同林山河碰了一下北,爽朗的说道。“不过最好多来几张,省的以后看去麻烦你。”
林山河想了想这才问道:“十张,十张怎么样?”
“那感情好啊!”牛小伟激动的搓了搓手。
要知道,特高课发的通行证那可是免检的存在,一下子搞到十张又怎么能不让牛小伟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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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货公司的鎏金旋转门刚吐出佟灵玉,她身上的白貂大衣就在冬日的暖阳下,闪耀着刺眼的光。林山河裴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自己臂弯里还挂着件黑色的短款貂皮,黑色的扣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你看我这件怎么样?佟灵玉突然炫耀的转了下身,象牙白貂皮在她身上像团会发光的云,衬得她脸颊愈发红润。
林山河点点头坏笑道:“像狐狸精!”
佟灵玉假装恼怒的怼了林山河一杵子,这让林山河刚穿上短貂就觉得背后的毛茬蹭得脖颈发痒。
佟灵玉捂着嘴笑到发抖,手指戳着他胳膊上蓬松的毛:像不像...像不像苞米地里掰苞米的熊瞎子?
林山河裴挑眉,伸手捏她泛红的耳垂:那不正好,你是狐狸精,我是黑熊精,天生绝配。
说着把自己的黑貂往她身上披,毛茸茸的领子立刻埋住她半张脸。佟灵玉在貂皮堆里挣了挣,笑声混着暖空气飘进玻璃幕墙:那我就是偷穿狗熊外套的狐狸!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上了车,直到把佟灵玉送回家,看到佟父正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自己。
林山河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支勃朗宁放在佟灵玉的手中,“以后出门就把伤带着,要是再碰到哪个不长眼的你就直接崩了他。”
佟灵玉接过勃朗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感动,轻轻点头:“我会的,你自己也要小心。”
林山河看着她,认真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佟父冷哼一声:“哼,你有数?你有个屁的数,熙恰给我打电话了。”
林山河赔笑着:“佟叔,那老犊子打电话跟您求情了?”
“那倒没有。”佟父摇摇头,“他只是说公事公办,不要因为他,就破坏了法度。”
“嘁!他以为他是谁啊?给他点脸,叫他一声总长。惹急了小爷我,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啥也不是!”林山河不屑的撇撇嘴。
“你厉害行了吧。”佟父冲林山河翻了个白眼,“满西饭店的刘老板让我问问你,明天晚上他想请你吃饭,不知道林长官有没有时间啊?”
“他都求到您头上了,我肯定得给佟叔您这个面子啊。”林山河笑嘻嘻的答道,心里却是暗想自己大闹满西饭店的麻烦到底还是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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