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倒计时第十日。
大周皇宫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死寂之中，比往日更加压抑。宫女太监行走皆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那位面色一日比一日冰寒的女帝。
紫宸殿侧殿书房内，烛火通明。
武明空并未安寝，她独自坐在书案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宫中侍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心腹老太监无声地推开殿门，侧身让进一人，随即又迅速将门掩上，亲自守在外面。
来人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垂下，遮住了大半面容。直到进入室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人才轻轻掀开兜帽。
露出一张绝丽温婉、却带着长途跋涉疲惫与深深忧色的脸庞。眸若秋水，眉间染愁，正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宠妃，也是武明空昔日的闺中密友虞姬。
“明空！”虞姬看到端坐的武明空，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急切与担忧，“你传来的消息我都收到了，只是…唉，你怎会陷入如此境地？”
武明空看到她，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露出一丝难得的、带着苦涩的笑意：“阿虞，你来了，除了你，朕如今也不知还能信谁，还能找谁了。”
她示意虞姬坐下，亲自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低沉而沙哑：“局势你也看到了。嬴政、李世民，他们这是要逼死朕，亡我大周！朕需要帮助，西楚霸王他是什么意思？”
虞姬接过茶杯，却无心饮用，她看着眼前这位曾经骄傲到极点。如今却眉宇间尽是阴霾与倔强的好友，眼中满是复杂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美却带着沉重：
“明空，我来此，正是奉大王之命，大王他已知晓周国之事。”
武明空心中一紧，屏息凝神。
虞姬避开她急切的目光，略微低头，艰难地开口：“大王说，秦唐联手，势大难制，西楚本不愿轻易卷入此等漩涡，但……”她顿了顿，仿佛那些条件难以启齿，“但大王也说，念在往日情分，以及西楚自身的安危考量，并非完全不可商量。”
武明空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霸王有何条件？只要西楚愿出兵相助，朕必不会让霸王失望！”
虞姬抬起眼，看着武明空，缓缓地将项羽的条件一一说出：
“第一，大王要求，大周需将云中、河朔、武威三郡，及周边三百里之地，即刻…划归西楚。大王说，此乃必要的‘安全缓冲’。”
武明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指猛地攥紧了龙袍。
虞姬不忍再看，却不得不继续：“第二，大周需开放所有对楚关市，西楚商品往来永久免税。并且每年需以市价三成，供应西楚精铁三十万斤，良驹五万匹。”
武明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呼吸变得粗重。
虞姬的声音变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第三，大王说，为表盟约诚意，确保周帝不会反复。请陛下将永乐长公主送至彭城入楚宫，由我代为照顾。”
“哐当！”武明空猛地一挥袖，将书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摔得粉碎！她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怒火和屈辱！
“项羽！他安敢如此欺朕？！”她声音尖利，几乎破音，“割地、赔款、还要朕送妹为质？！他这是要掏空我大周，将我武明空的脸面踩进泥里吗？！”
虞姬被她突然的爆发吓得一颤，连忙起身，眼中含泪：“明空！你冷静些！大王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他说这是最基本的保障，如今是周国求助于楚。”
“求助？哈哈哈哈！”武明空发出一阵凄厉而愤怒的冷笑，“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是勒索！”
她死死盯着虞姬，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这是否是项羽的玩笑：“阿虞！你告诉我！这当真是霸王的意思？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虞姬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大王意已决。我来之前，他已让军中开始做部分动员，他说若应，楚军不日便可东进，威慑秦唐。若不应……”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武明空粗重的喘息声。
武明空在书房内来回疾走，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踏碎地砖。愤怒、屈辱、不甘，种种情绪在她眼中疯狂交织、碰撞。
割让屏障重镇，国力大损！
经济命脉受制于人，后患无穷！
送妹为质，奇耻大辱，皇室尊严荡然无存！
可是不答应呢？
秦唐铁骑压境，晋国摇摆不定，国内人心惶惶，她孤身一人，如何抵挡？帝位、权力、性命。乃至整个武氏家族，都可能随之陪葬！
她看着虞姬，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
“好。”
“霸王的条件！”
“朕答应了。”
虞姬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明空！你…”
武明空抬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回复霸王，朕即刻拟旨，办理交割一事。请他依约出兵。”
虞姬看着好友那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却又强撑着帝王外壳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我明白了。我这就传讯回彭城。”
武明空不再看她，缓缓走回书案后。
虞姬默默戴上兜帽，悄然退出了书房。
项羽肯出兵，晋国那个墙头草一定会再摇摆过来。
三对二。
优势，依然在她！
失去的以后都会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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