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祠庙下。
涂山氏的暗探悄无声息地滑入地下,带来了一卷被紧紧卷起的薄绢。
“是张尚书冒险送出的。”暗探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神都布防详图,尤其是……西侧水门的结构图。”
耶律斜轸猛地站起身,不顾牵动伤口带来的疼痛,一把接过绢图。赵光义也立刻凑了过来,昏黄的灯火下,一幅精细描绘的图纸缓缓展开。上面清晰标注了兵力分布、哨塔位置、巡逻路线,而在西侧水门处,张蕴用朱笔特意圈出了一处,并附有细密的小字注解。
“水门闸口年久,东南基座曾有渗漏,三年前以巨石混铁汁封堵,然内部或有空隙未实……”赵光义轻声念出,眼睛越来越亮,“好家伙!这张蕴是真下了血本了!连这种工部秘辛都掏出来了!”
耶律斜轸的目光死死盯着水门结构,手指在那标注处摩挲:“若是如此……或许无需强闯。水下……有机会。”
“水下?”赵光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从水下,通过那缝隙钻过去?”
“不是钻过去。”耶律斜轸摇头,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护城河与城内水系通过水门相连。若能破坏其闸口机关,哪怕只是卡住,使其无法完全闭合,便能在必要时,为城外联军创造一条潜入的通道!或者,至少传递消息!”
他看向暗探:“张尚书可提及水门守军情况?”
暗探点头:“水门日常由一队老弱兵卒看守,但因位置关键,每隔一个时辰,会有铁卫营小队沿城墙巡逻经过。若要动手,必须在巡逻间隙完成,且不能发出太大动静。”
赵光义兴奋地搓着手:“这个我在行!搞点小破坏,声东击西……等等,”他忽然想到什么,脸垮了下来,“可我们怎么靠近水门?那地方肯定守得跟铁桶似的,而且在水下作业,需要精通水性且力气足够的好手,还得有工具……”
耶律斜轸沉默了一下,看向赵光义:“我麾下勇士,擅泳者已折损殆尽。你手下……”
赵光义面露难色:“有几个会水的,但要在敌人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破坏水门机关……这难度太大了。而且,我们哪来的工具?总不能用手抠吧?”
一直沉默的涂山氏暗探忽然开口:“工具……或可想办法。我族在城内有一处隐秘据点,存放了些许应急之物,其中有几柄用于水下采珠的‘分水凿’,质地坚硬,或可一用。但如何运至水门附近,并找到可靠人手执行,需从长计议。”
希望似乎近在眼前,但通往希望的道路上依旧布满荆棘。有了地图,有了突破口,但执行的人手和方式,成了新的难题。
……
紫宸殿内,武明空并未因各地残兵入城而感到丝毫安心。相反,一种莫名的焦躁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内心。她再次驾临麟德殿前的高台。
林渊的父母被铁链锁在殿前石柱上,形容更加憔悴。武明空没有看他们,她的目光越过层叠的宫殿,投向天牢的方向,声音冰冷,穿透寂静:
“林渊,你听到了吗?你的‘好妹妹’萧绰的兵马就在城外!六大帝国的军队也来了!他们都是为了你!”
她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扭曲的恨意与快意:
“可那又怎样?他们进不来!你也出不去!朕就在这里,看着他们,也看着你!看看最后,是谁能笑到最后!”
她像是在对林渊喊话,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坚定那同归于尽的决心。
……
祠庙地下,争论在继续。
“必须尽快行动!”耶律斜轸语气坚决,“张蕴冒险送出此图,说明局势已刻不容缓。多等一刻,恩主便多一分危险!”
“我知道要快!”赵光义烦躁地抓着头发,“可人呢?工具呢?就算工具能搞到,谁去?本王手下那几个人,潜行打探还行,这种技术活……万一失手,打草惊蛇,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他看向耶律斜轸:“要不……等你伤好点,你亲自去?你们辽人不是号称能在冰河里泡澡吗?”
耶律斜轸面无表情:“我若伤势无碍,自当前往。但如今,我连潜入水中不牵动伤口都难。”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僵局。空有宝山,却无路可入。
就在这时,那名涂山氏暗探再次低声开口:“或许……有一人可选。”
耶律斜轸和赵光义同时看向他。
“谁?”
“张尚书府上,有一名护院教头,名叫**石勇**。”暗探道,“此人原是江浙一带有名的‘水鬼’,精通水性,力大无穷,因江湖恩怨被张尚书庇护,藏于府中,对张家忠心耿耿。若能说动张尚书,或可请此人出手。”
张蕴的人?
耶律斜轸和赵光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用张蕴提供的情报是一回事,直接动用他手下的人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则是另一回事。这其中的风险和张蕴的意愿,都是未知数。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耶律斜轸最终沉声道,“请使者务必设法,再联系张尚书,陈明利害。告诉他,此举关乎的,不仅是林渊先生的安危,更是神都能否避免化为焦土的关键一步!若水门能通,或可避免最坏的结局。”
暗探重重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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