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的景象还在流转，把众人目光都锁在这片刚冒文明火苗的土地上。篝火的暖劲儿还没散，可生存的难，早把先民的智慧和韧性逼到了跟前。
天刚露白，林渊就起身了，独自走到部落边缘那片新垦的荒地。这儿土瘦得很，种下去的粟苗稀稀拉拉，远不如河边的地长势好。几个族人正蹲在田埂上发愁，见他过来，眼里立马亮了——有希望了。
“渊，你看这地，”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农指着苗叹气，“种下去就没精神，怕是白忙活一场。”
林渊蹲下身，抓了把土在指缝里捻，又瞅了瞅旁边休耕一年的地——那上头的杂草长得比苗还旺。他沉默片刻，指着休耕地说：“这片地去年没种东西，今年草才这么疯。土地也得歇，跟人累了要躺会儿一样。要是一块地年年种，力气榨干了，哪还长得出好庄稼？”
他在瘦地和休耕地之间划了道线，说出个模糊却金贵的想法：“要不咱们把地分成几块，今年种这块，明年种那块，剩下的让它歇一年养养力气。这么轮着来，土地就能一直给咱们长粮食。”
这就是轮作休耕的雏形，那会儿还没这名儿，可早摸到了能长久种地的根儿。
老农似懂非懂，可看林渊眼神笃定，再看看休耕地的杂草，还是点了头：“听你的！咱试试！”
接着林渊又教大家匀着撒种子——以前都是随手抛，撒得乱七八糟。他还让把草木灰混进瘦土里，说能让地变肥。这些改动看着小，却像细水流似的，慢慢把部落的粮食产量提了上去，给人丁兴旺埋下了伏笔。
说到医药，更是摸着黑闯。部落里常有人误食毒果、被毒虫咬，或是染上热病，疼得死去活来，巫祝光会祈祷，压根不管用。林渊知道草药能救命，可也能要命，他常独自钻进密林，看植物的模样、闻气味，甚至得自己尝一点点，才能辨出是治病的还是害人的。
有一回，个小孩误食了艳色野果，肚子疼得打滚，还吐个不停，眼看就没气了。巫祝没辙，孩子娘哭得撕心裂肺。林渊赶过来，先看了看孩子呕吐物里没消化的果渣，忽然想起自己尝过的一种苦草根——能让人吐、让人拉肚子。他赶紧让人去找，捣碎了煮水，小心喂给孩子。没过多久，孩子又吐又拉，可缓过劲儿来，居然好了。
可试草药哪能次次顺利？有一回林渊想验证一种藤蔓汁能不能退热，自己喝了点，结果浑身起疹子，还晕得厉害，差点没挺过来。是轩辕带着族人找着另一种能解这毒的草药，才把他救回来。醒了之后，轩辕又后怕又生气地瞪着他，林渊却虚弱地笑：“总得有人试啊，知道这东西有毒，以后族人就不会碰了。”
他把认出来的几种常用草药——能止血的茜草、能消炎的车前、能退热的柴胡——仔细教给几个机灵的族人，让他们记准模样、长在哪儿、怎么用。一套靠实打实经验攒出来的原始医术，就这么在冒险和舍命里慢慢攒起来，救了不知多少人。
工具改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能不能活下去、活得安不安稳。狩猎用的石矛、弓箭，就是部落的命。林渊发现族人用的弓，都是一根木头做的，没韧性，射不远。他琢磨了不同木头的性子，试着把弹性好的桑木和结实的柘木拼在一起，用兽筋熬的胶粘牢，做出了最早的复合弓——虽说做工糙，可射程和力道都比以前强多了。
他还教大家把石箭头磨得更尖、更对称，绑得也更牢；渔网的网眼，按鱼的大小调，织得又密又结实。最让人惊喜的是，他见族人搬重东西，不是靠肩扛手抬，就是用几根圆木棍，又累又慢。他琢磨了好几天，有回看见圆石头滚得顺，忽然有了主意——指导族人砍粗木头，做成规整的木轮子，再用横轴把两个轮子连起来，造出了最原始的车。别看这车简陋，可头一回让重物能省劲地挪，部落里的人都惊着了。
“渊！这东西太神了！”一个壮汉推着装石料的原始板车，眼睛都亮了，“以前十个人才抬得动的石头，现在两三个人就能推走！”
就连住的窝棚，林渊也提了改进的法子。他让把半地穴式的窝棚挖得再深点，四壁用夯土砸实，屋顶盖更厚的茅草，再抹上泥浆，还特意留个排烟的孔。这么一改，房子防风、防潮，还暖和，族人闹病的次数都少了。
一项项看着不起眼、实则顶重要的改动，像星星似的，凑成了照亮部落路的光。有熊氏的粮食越来越多，族人身体越来越好，干活的家伙越来越趁手，住得也越来越安稳。周边一些小部落、零散的先民，见这儿日子好过，都来归附，人丁慢慢多了，部落的规模和本事也一步步涨，悄悄攒着日后能成华夏联盟核心的力气。
轩辕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对林渊的感激和敬重，一天比一天深。处理完部落的事，他常拉着林渊一起走在田埂上，或是坐在溪边说话。
“渊，”轩辕望着远处练射箭的年轻人——他们用的是新做的复合弓，语气里满是感慨，“你带来的这些变化，让部落有了从来没有过的活气。族人能吃饱，少生病，干活也有劲……这都是你的智慧啊。在我心里，你立的功，比千军万马还大。”
林渊看着那些眼里有光的族人，目光放得远：“首领，我只是把看到的规律告诉大家而已。真正有力量的，是所有族人的勤快和胆子。让咱们族群好好活下去、一代代传下去，本来就是最该做的事。”
他话说得平静，没半点邀功的意思，仿佛做这些都是该的。他图的不是自己有名有利，而是打心底里惦记“人”这个族群——想让他们活下去，活得更好。
轩辕深深看着他，没再多说。有些情分、有些信任，早就在一起打拼的日子里，融进了骨头里，不用多说什么。天黑下来，部落的篝火旁，笑声比以前多了不少。而那个静静坐在轩辕身边的青衣智者，早成了有熊氏离不了的魂，成了文明的基石——他正一砖一瓦，悄悄把这基石打牢。
观看天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看到的不只是传奇，更是文明路上那些看着普通、却缺一不可的“第一步”。每一个细节，都让他们对那个还关在牢里的林世子，生出了近乎敬神似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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