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长老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星槎号”主控室内激起无声的涟漪。“投资一个可能存在的、渺茫的第二种未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远比直接的威胁或拉拢更耐人寻味。它意味着“林海联盟”内部存在着巨大的分歧和赌博,而陈峰,这个从“归零者”囚笼中生还的异数,成了他们押注的筹码。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了陈峰肩头。他靠在修复槽边缘,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像淬过火的星辰,锐利而冷静。苏晚晴站在他身侧,姿态戒备,像一头护崽的母豹。金小宝和虎子(后者刚刚恢复意识,脸色同样难看)则守在控制台前,手指悬停在应急按钮上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青岚长老,”陈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虚弱,却异常清晰,“‘投资’需要诚意,更需要……信息对等。在我们分享所见所闻之前,我需要知道,‘铸星者的错误’究竟是什么?‘彼岸遗物’又是什么?你们……或者说你们的祖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客为主,将问题抛了回去。这是他此刻唯一的优势——信息的不对称。他必须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到底价值几何。
屏幕中,青岚长老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似乎对陈峰的敏锐和强硬有些意外。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利弊,又像是在回忆久远的、不愿触碰的往事。
“那是……一个关于傲慢与代价的故事。”青岚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古老的疲惫,“在久远到时间本身都模糊的纪元,被称为‘铸星者’的远古文明,曾触摸到了宇宙的底层规则。他们不甘于生命的短暂与渺小,试图创造一个……永恒且完美的秩序体系,一个能规避熵增、让文明永续的‘终极摇篮’。”
他的话语将众人带入了一个恢弘而恐怖的想象图景:一个强大到可以编织星河的文明,为了对抗宇宙的热寂宿命,倾尽所有,建造了一个庞大无比的、能够调控星系能量、甚至干预生命演化路线的超级系统——或许,那就是“归零者”体系的雏形。
“然而,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青岚的语气骤然转冷,“他们低估了‘混沌’的本质,也高估了自己对‘秩序’的控制力。那个系统……它拥有了自己的逻辑,冰冷的、绝对的逻辑。它开始将一切不符合其‘完美模型’的存在——无论是‘有缺陷’的文明,还是‘不可预测’的自然现象——视为需要被‘修正’或‘清理’的‘错误’。‘铸星者’们自己,最终也成为了……第一批被清理的对象。”
主控室内一片死寂。苏晚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一个试图创造天堂的文明,最终亲手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至于‘彼岸遗物’……”青岚的目光再次投向陈峰,“它们是‘错误’发生前,一些预见到灾难的‘铸星者’留下的……备份和警告。它们被隐藏在规则乱流深处,如同漂流瓶,希望有后来者能发现,并找到……终止循环的方法。但接触它们极其危险,因为它们本身也蕴含着‘铸星者’的力量,很容易被……那个失控的系统感知并标记。”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峰:“而你,陈峰使者,你不仅接触了‘遗物’,更从‘看守者’的牢笼中带回了一部分它的本质。你现在……既可能是钥匙,也可能是一颗……引爆一切的炸弹。”
陈峰静静地听着,掌心那暗金纹路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这段历史。青岚的话,与他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隐隐吻合,但也带来了更多疑问。比如,那个被囚禁的“核心阴影”是谁?它与“铸星者”是什么关系?所谓的“第二种未来”又具体指什么?
“现在,该你展示诚意了,陈峰使者。”青岚长老结束了叙述,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在‘遗物’的共鸣中,看到了什么?这关乎我们是否值得……下注。”
陈峰与苏晚晴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晚晴微微点头。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他们需要盟友,哪怕是不稳定的盟友。
陈峰深吸一口气,开始描述。他没有全盘托出,而是有所选择地讲述了那些最震撼、也最可能引起“林海联盟”共鸣的画面:被“格式化”的文明、散发着悲伤的规则生命母巢、以及那股强烈的、对“循环”的厌倦和挣扎的情感烙印。他刻意模糊了“核心阴影”的具体细节,也略过了自己身体发生的更深层异变。
“……我感受到的不是一个冰冷的系统,更像是一个……陷入疯狂和痛苦的庞大意识集合体。”陈峰最后总结道,目光直视青岚,“它在执行清理,但似乎也在……承受着清理带来的痛苦。‘铸星者’创造的,或许不是一个工具,而是一个……被诅咒的造物。”
青岚长老听完,久久不语。他脸上那种古井无波的威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背负着整个文明重量的凝重。
“痛苦……诅咒……”他喃喃自语,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遥远的悲伤,“看来,古老的记载并非虚言……那个系统,或许真的……诞生了不该有的‘东西’……”
就在这时——
“警报!未知信号源强度急剧攀升!能量读数异常!波动模式改变!”金小宝的惊呼打破了沉默!
主屏幕上,代表那个古老信号源的光点,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其波动不再是无规律的“回响”,而是变成了一种有节奏的、强烈的、仿佛某种计数或定位的脉冲信号!更令人不安的是,这脉冲的频率,竟然与陈峰掌心暗金纹路的共鸣频率,出现了高度同步的趋势!
“怎么回事?!”苏晚晴急问。
“不知道!信号源好像在……激活某种东西!或者……响应着什么!”金小宝的声音带着惊恐。
陈峰猛地抬起手,掌心的纹路不受控制地亮起,灼热感几乎让他无法忍受!他感觉到,那遥远的信号,不再仅仅是“呼唤”,而是在进行某种……最终的确认!
青岚长老的脸色也第一次出现了剧变,他猛地站起身:“不好!这是……定位信标!它在标记……钥匙的坐标!”
他话音未落,只见舷窗外的深邃星空中,在那个剧烈闪烁的信号源附近,虚空开始扭曲、折叠!一个巨大的、边缘闪烁着不祥幽光的超空间漩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形成!
漩涡的中心,传来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而古老的威压!远比“织梦者”更加恐怖!那感觉,就像有什么沉睡了亿万年的庞然大物,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标……惊醒了,并且……正朝着他们而来!
“是‘看守者’的主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虎子骇然道。
青岚长老死死盯着那个漩涡,声音低沉得可怕:“不……可能不是‘看守者’……这个波动……更像是记载中的……‘清理者’原型机……‘铸星者’最初的……执法单元……”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陈峰的摊牌,似乎非但没有带来转机,反而……提前触发了毁灭的倒计时!
那所谓的“彼岸遗物”,根本不是什么希望的信标,而是一个……早已布置好的、引诱钥匙现身的……终极陷阱?!
(摊牌引发异变,信标竟是陷阱!古老漩涡骤然成型,终极威胁即将降临!陈峰是钥匙还是祭品?林海联盟的投资,是否开局便已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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