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厮杀声,像沸腾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法术爆裂的光芒,透过窗纱,将寝殿内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混合的焦糊味,即使隔着厚重的殿门,也能闻到。
云芷蜷缩在床角,心脏随着每一次巨大的轰鸣声剧烈跳动。她紧紧捂着耳朵,可那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魔物的咆哮声,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脑海。地面在微微颤抖,仿佛整个魔宫都在激战中呻吟。
师尊来了。仙门来了。他们就在外面。
这个认知让她既激动又恐惧。激动的是,逃离这个牢笼的希望似乎触手可及。恐惧的是,斩荒那个疯子,会做出怎样可怕的反击?这场因她而起的战争,会以何种惨烈的方式收场?
她像一片被狂风暴雨裹挟的叶子,身不由己,只能无助地等待命运的宣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喧嚣中,寝殿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没有脚步声。但那股熟悉的、冰冷彻骨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将外界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开来,或者说,镇压了下去。
云芷猛地抬起头,心脏骤停。
斩荒站在门口。
逆着门外混乱闪烁的光影,他像一个从地狱血池中踏出的修罗。依旧是一身玄衣,却不再是平日的整洁,衣袍上沾染着暗红的、尚未干涸的血迹,有些是他的,更多的是别人的。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他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或者说,他只是短暂地离开了一下战场。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杀戮过后的暴戾气息。那双猩红的眸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都要疯狂。里面没有疲惫,只有一种被战火和鲜血彻底点燃的、毁天灭地的兴奋与偏执。
他一步步走进来。靴子上沾着泥泞和血污,踩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暗沉的印记。每一步,都像踩在云芷的心尖上。
外面的厮杀声仿佛远去了。云芷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一步步逼近的、浑身浴血的魔尊。
她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下意识地往后缩,直到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斩荒走到床边,停下。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投下浓重的阴影。血腥味和硫磺味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强烈地冲击着云芷的感官。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猩红火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像有温度的烙铁,烫得她皮肤生疼。带着审视,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兴奋。
他忽然伸出手。手上戴着暗色的金属护腕,上面也溅满了血点。
云芷吓得闭上眼睛,以为他要动手打她。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那只带着血腥气的手,只是用冰凉的指尖,有些粗鲁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面对他。
他的指尖沾着血,黏腻,冰冷。触碰的感觉让云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被迫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疯狂视线。那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血色,看到他睫毛上沾染的细微血珠,看到他唇角勾起的那抹残忍而愉悦的弧度。
“听到没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因为杀戮而带着一丝兴奋的喘息,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外面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
云芷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你的好师尊,”斩荒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极致的讥讽和恨意,“带着他那些道貌岸然的徒子徒孙,来救你了。”
他的指尖用力,捏得云芷下巴生疼。
“可惜啊,”他凑近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拂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他们救不了你。”
他顿了顿,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近乎迷醉的疯狂,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告:
“为你,踏平仙门又如何?”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云芷的耳边。
不是情话。没有半分温柔。
而是一种……宣告。一种宣誓主权。一种建立在毁灭之上的、极端而扭曲的占有。
为了你,我可以毁掉整个仙门。为了留住你,我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这不是爱。这是疯子的逻辑。是偏执狂的终极体现。
云芷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看着斩荒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和毁灭欲,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这个疯子,他真的做得出来!
踏平仙门……那里面,有她的同门,有她曾经熟悉的一切……甚至,有师尊……
就为了……她这个替身?
荒谬。可怕。令人窒息。
斩荒似乎很满意她眼中那彻底的震惊和恐惧。他松开她的下巴,指尖却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过,留下一道冰冷的血痕。那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怜爱,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意味。
“乖乖待在这里。”他直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属于自己的、不容任何人觊觎的珍宝,“等着本座,凯旋。”
说完,他转身。黑袍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带着一身血腥和煞气,大步离去。殿门在他身后合拢,再次将内外隔绝。
寝殿内恢复了死寂。
只有云芷一个人,瘫坐在床角,浑身脱力。下巴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冷触感和血腥气。脸颊上那道血痕,像烙印一样,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为你,踏平仙门又如何?”
那句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抬起颤抖的手,摸向脸颊那道血痕。指尖传来微湿黏腻的触感。
那不是她的血。
是别人的。是仙门中人的?还是魔物的?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窗外,厮杀声依旧震天。但此刻听在云芷耳中,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那不再是希望的号角。
而是……毁灭的序曲。
因她而起的序曲。
她抱紧自己冰冷的身体,将脸埋进膝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被一个疯子偏执地“珍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那不是幸运。
是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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