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叶凡盘坐在破庙门槛上,左手搭在膝头,指节微微泛白。昨夜攀山潜行留下的泥痕还沾在裤脚,他未去清理,只是静静望着山道尽头。左臂的青铜碎片已不再滚烫,但皮肤下仍有一丝微弱的震颤,如同余波未平。
他闭了闭眼,识海中回响着那句“三日内让你暴毙”。那不是虚言,而是杀令。
风从星峰方向吹来,带着一丝极淡的腥气。他鼻翼微动,辨出了血的味道。不是寻常伤口的铁锈气息,而是刚断气不久的人所散发的温热血腥,混在晨露里,几乎难以察觉。
他知道,赵岩死了。
华云飞动手了,而且很快。昨夜他才从星峰潜回,今晨便有死讯随风而至。这不是巧合,是计划的第一步——以命案为引,将他拖入无法辩驳的漩涡。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动作缓慢,仿佛只是个连站稳都吃力的病弱弟子。他走进庙内,取来扫帚,开始一帚一帚地清扫地上的落叶。扫帚划过青石,发出沙沙的声响,节奏平稳,不急不缓。
他不能逃,也不能藏。
逃,便是心虚;藏,便是畏罪。他若真如表面那般孱弱不堪,此刻最该做的,就是继续装下去,任人将罪名扣下,等对方露出破绽。
半个时辰后,山道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三名执法堂弟子走在前方,身披玄纹铁甲,腰悬戒律铜牌。中间一人面容冷峻,眉心一道竖痕如刀刻,正是执法长老莫长老。他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似有轻微震动。
叶凡停下扫帚,抬头望去,脸上浮现出几分茫然,像是刚从劳作中回神。
“凡叶。”莫长老站在庙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星峰弟子赵岩,昨夜巡查后山时暴毙,心脉寸断,死状异常。”
叶凡低眉顺眼,轻声道:“弟子听闻噩耗,甚为震惊。”
“现场检出源术波动。”莫长老目光如炬,“与你所修功法同源。且死者手中紧握一块布片——”他抬手,身后弟子捧出一方玉盘,其上放着一块残破的布角,边缘焦黑,沾着暗红血渍。
叶凡瞳孔微缩。
那是他小比时穿的外袍一角。当时被一道火符烧损,他随手扯下扔在了拙峰后山。他本以为无人记得,却没想到被人悄然拾走,成了今日的“铁证”。
“经多位长老辨认,此布确为你所有。”莫长老语气不变,“你可认?”
叶凡缓缓点头:“是弟子旧衣。”
“那你昨夜可曾离峰?”
“未曾。”他答得平静,“弟子修为停滞,每日只在此扫地、打坐,未曾踏出拙峰半步。”
“拙峰无巡山阵,无人可证你所言。”莫长老语气依旧公正,“按律,凡涉命案,无论身份,皆需押入思过崖待审。你可有异议?”
叶凡垂首,沉默片刻,才道:“弟子无罪,但愿配合查清真相。”
莫长老微微颔首,抬手一挥。两名执法弟子上前,取出一条刻满符文的铁链,锁住叶凡双腕。铁链冰冷,一触肌肤,便有细微的禁制之力渗入经脉,压制灵力运转。
围观的弟子渐渐聚拢,多是附近山峰的年轻弟子,有人窃窃私语。
“他还敢说无罪?赵岩可是星峰重点培养的弟子!”
“听说他因资源被扣,早对星峰不满,小比时还被华云飞当众压制,岂会不记恨?”
“源术同源,又有物证,这还辩什么?”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叶凡低头站着,不辩不怒,仿佛那些话语与他无关。他只是轻轻活动了下左手,指尖在铁链上滑过,感受到青铜碎片在皮下微微一颤,像是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变局。
就在此时,白衣飘然,华云飞自山道踏步而来。他神色凝重,眉宇间带着一丝惋惜,仿佛听闻了一场不该发生的悲剧。
“凡叶师兄……”他轻叹一声,停在人群前方,“何必如此?你若心中不平,大可寻我理论。何至于走上这条路?”
叶凡缓缓抬头,目光与他对上。
那双眼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沉静的寒意,像是深潭之下潜伏的刃。
“有些事,”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不是谁先开口,就占了道理。”
华云飞嘴角微扬,笑意未达眼底:“你若真无辜,宗门自会查明。我只盼你莫要执迷,毁了自己,也伤了同门情谊。”
叶凡不再看他,转而望向莫长老:“弟子愿随长老前往思过崖。”
莫长老点头,挥手示意启程。
两名执法弟子押着叶凡沿山道下行。铁链拖过石阶,发出沉闷的声响。叶凡脚步平稳,虽被禁制压制,却无半分踉跄。他走过山腰拐角时,忽然顿了顿。
风中,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掠过耳际。
那是源术残留的痕迹,来自星峰后山——与他昨夜感知到的阵纹波动同源。华云飞果然在后山布下了“引煞阵”,只等他“走火入魔”时,借反噬之力将他当场击杀。如今赵岩暴毙,不过是提前抛出的诱饵,真正的杀局,还在思过崖等着他。
他垂下眼帘,不再多看。
山路蜿蜒,思过崖已在前方。那是一处孤悬于深渊之上的石台,四周布满禁制符文,仅有两道铁索桥相连。崖上囚室低矮,石门厚重,门上刻着“悔”字。
押送弟子开启石门,铁链哗啦作响。
叶凡踏入囚室,转身,目光最后扫过门外天光。
华云飞立于远处山崖,白衣猎猎,正望着这边。两人视线隔空相撞,一瞬即分。
石门关闭,轰然落锁。
室内昏暗,唯有高处一道窄窗透进微光。叶凡坐在石床边缘,双腕仍被铁链束缚,却缓缓闭上了眼。他并未运转功法,也未试图挣脱,只是将神念沉入左臂。
青铜碎片安静地贴在皮肉之下,像一块沉眠的古物。但他知道,它在等。
等一个时机,等一场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暗。囚室角落,一只蜘蛛正缓缓织网,丝线在微光中闪着冷色。叶凡忽然睁开眼,盯着那蛛丝看了片刻。
然后,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弹。
一缕极细的气流掠出,斩断了蛛丝。断裂的丝线飘落,恰好搭在铁链的符文缝隙间。
他嘴角微动,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门外,巡守弟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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