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群在前方引路,翅膀扇动的声音像细碎的银铃,我们顺着它们飞行的轨迹往前走,脚下的路渐渐从桑林泥土变成青石板,石板缝隙里长出细碎的蓝紫色小花,像撒了把星星。
“前面是风铃镇。”李醒指着远处错落的屋檐,那些屋顶挂着无数风铃,风一吹就发出“叮铃”声,音色清脆,却带着种奇异的规律,“听说这里的风铃能照出人心底的秘密,前几年有队探险者来过,再也没出来。”
布偶突然跳到一块刻着花纹的石板上,石板上的纹路亮起微光,浮现出几行字:【风铃镇守则:
1. 镇上的风铃会模仿你最在意的人的声音,别回头,别应答,尤其别接挂在巷口那串青铜铃。
2. 每家店铺都有面“照心镜”,别照超过三息,否则会被困在镜中世界,成为风铃的养料。
3. 若听到孩童笑声,立刻捂住耳朵,那是被风铃困住的魂魄在诱骗生人。
4. 镇中心的钟鼓楼能暂时压制所有风铃声,每天辰时到午时开放,错过就得等第二天。
5. 带一片桑林的枯叶能避开低级风铃的纠缠,想彻底离开,得找到“静音石”敲碎镇口的风铃阵。】
刚读完规则,巷口的青铜铃突然响了,声音竟和林墨母亲的语调一模一样:“墨墨,快过来,娘给你带了桂花糕。”
林墨的脚步顿了顿,眼眶微微发红。李醒立刻拽了她一把,低声道:“别信,是风铃在骗你。”
布偶从怀里掏出片桑叶枯叶,塞给林墨:“拿着,按规则说的做。”
走进镇子,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只有风铃在檐角摇晃。有的风铃做成小鸟形状,有的是盘旋的龙,最诡异的是挂在裁缝铺门口的那串——竟是用人骨打磨的,骨头上还刻着细密的纹路,风吹过时发出沉闷的“呜呜”声,像有人在哭。
“那是‘骨铃’,”李醒的红痕在手腕上微微发烫,“据说用失踪探险者的骨头做的,能模仿人声,最会勾魂。”
我们贴着墙根走,尽量避开那些风铃。可走到十字街口时,所有风铃突然同时静止,紧接着,一阵孩童笑声从钟鼓楼方向传来,清脆得像银铃,却让人头皮发麻。
“嘻嘻,来抓我们呀~”笑声里混着奔跑的脚步声,仿佛有群孩子在眼前追逐,可抬头望去,街上空无一人。
林墨下意识想抬头,被布偶用翅膀捂住眼睛:“别抬头!规则说不能听!”
孩童笑声越来越近,似乎有小手在扯林墨的衣角,冰凉的触感顺着布料传来。李醒抬手放出红痕,红光扫过之处,笑声突然尖啸起来,像被火烧到的野兽,瞬间消失了。
“快走,去钟鼓楼。”李醒拽着林墨往前冲,布偶紧跟在后,骨铃的呜咽声在身后紧追不舍,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钟鼓楼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顶楼的窗棂透进微光。刚踏上楼梯,身后的门“砰”地关上,所有风铃声突然消失,世界陷入死寂。
“怎么回事?”林墨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里回荡,带着回音。
布偶突然指着楼梯转角的镜子:“看那面镜!”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我们的身影,而是一群穿着探险服的人,他们正举着火把往钟鼓楼跑,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风铃,像无数条银色的蛇。镜中的人里,有个年轻姑娘的侧脸,竟和林墨有七分相似。
“那是……”林墨的声音发颤。
镜子里的画面突然动了起来,探险者们冲进钟鼓楼,却被从天花板垂下的风铃线缠住,线越收越紧,最后将他们勒成了碎片,鲜血溅在镜子上,映出我们惊恐的脸。
“原来他们是这么死的……”布偶的声音带着颤抖,“风铃在给我们看以前的事。”
就在这时,顶楼传来钟鸣,“咚——”的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镜子里的血渐渐褪去,浮现出一行字:【静音石在鼓面下,敲碎它,风铃镇会永远沉睡。】
可钟鸣过后,楼外的风铃声再次响起,这次竟混杂着林墨父亲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小墨,爹找到离开的路了,快来。”
林墨的手抖得厉害,捏着桑林枯叶的手指泛白:“我爹……他三年前就失踪了……”
李醒按住她的肩膀:“稳住,想想规则。”
布偶突然爬上鼓架,用针戳了戳鼓面:“快找找!静音石肯定在这儿!”
我们在鼓架周围翻找,林墨的父亲的声音还在持续传来,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楼梯口。林墨闭着眼不敢听,手指胡乱在鼓面下摸索,突然摸到块冰凉的石头,形状像颗被打磨过的鹅卵石。
“找到了!”她大喊一声,抓起石头就要往镇口冲,却被李醒拉住。
“等等,”李醒指着镜子,镜中不知何时映出镇口的风铃阵,阵眼处挂着串水晶铃,里面封存着个模糊的人影,“那串水晶铃里,好像是你爹的魂魄。”
林墨的动作僵住了,风铃声里的父亲声音突然变得悲切:“小墨,爹好疼……救我……”
林墨的指尖在静音石上微微颤抖,石头的冰凉透过布料渗进来,却压不住掌心的汗。鼓架后的镜子里,水晶铃中的人影正对着她挥手,轮廓越来越清晰——确实是她父亲,穿着三年前失踪时的冲锋衣,袖口磨破的地方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别信!”李醒的红痕突然缠上林墨的手腕,红光里映出镜子的裂痕,“你看他的脚!”
镜中父亲的脚踝处,缠绕着圈半透明的风铃线,线的另一端连着水晶铃的挂钩,像条隐形的锁链。每当“父亲”抬手,风铃线就会绷紧,他的表情便会闪过一丝扭曲,像被操控的木偶。
“是风铃在模仿他的痛苦。”布偶跳到鼓面上,用针戳向鼓皮的接缝处,“静音石不只是敲碎风铃阵,还能震散被束缚的魂魄!快!它快撑不住了!”
镜子里的水晶铃突然剧烈摇晃,父亲的人影开始扭曲,五官融化成模糊的光斑,风铃声里的呼喊变成了尖锐的嘶鸣,混杂着无数细碎的声音——有探险者的呼救,有孩童的啼哭,还有个苍老的女声在低声哼唱,调子诡异,像钟鼓楼顶的风铃声。
“是守铃人。”李醒盯着镜子里闪过的另一个人影,那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正坐在水晶铃旁纺线,线轴上缠绕的不是丝线,而是淡金色的光屑,“她在用魂魄做风铃的芯。”
楼外的风铃声突然变得急促,青铜铃、骨铃、水晶铃的声音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顺着钟鼓楼的窗缝往里钻。林墨怀里的桑林枯叶突然冒烟,叶片边缘卷曲发黑——低级风铃的纠缠已经失效,守铃人亲自出手了。
“必须现在敲碎风铃阵!”林墨攥紧静音石,手腕上的开片纹路与斩丝刃留下的浅痕同时发亮,像两串无声的风铃,“就算是假的,我也要去看看!”
李醒没再阻拦,红痕化作道红光,劈开涌进门缝的风铃线:“我掩护你!布偶,带她去阵眼!”
布偶扛起静音石,蓝布裙在风里猎猎作响,它指着钟鼓楼的侧门:“走密道!直通镇中心的钟楼!”
密道是条狭窄的石阶,墙壁上嵌着盏盏油灯,灯芯是用风铃线做的,燃烧时发出“滋滋”的轻响,照亮了墙上的刻痕——全是些人名,有的被划掉,有的旁边画着小小的风铃,最后一行是林墨父亲的名字,下面用朱砂画着个未完成的水晶铃。
“是以前的守铃人刻的。”林墨抚摸着父亲的名字,刻痕边缘很新,不像三年前的痕迹,“他还活着?”
风铃声从石阶上方传来,带着股甜腻的香气,像某种花蜜。布偶突然捂住鼻子:“是‘迷魂铃’的香气!屏住呼吸!”
我们憋着气往上爬,石阶尽头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钟楼的轮廓。守铃人的哼唱声就在头顶,调子忽高忽低,像在调整琴弦,每唱一个音符,密道的墙壁就渗出细小的风铃线,朝着我们的脚踝缠来。
冲出密道的瞬间,林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差点松气——镇中心的空地上,立着座巨大的风铃架,数百串风铃在架上旋转,每串风铃的吊坠都是块小小的镜片,镜片里映着张惊恐的脸,正是失踪的探险者们。而架顶的横梁上,挂着那串水晶铃,林墨的父亲就被困在最中间的铃里,闭着眼睛,眉头紧蹙,像在做噩梦。
穿蓝布衫的老妇人坐在风铃架下,手里的纺锤正缠着从水晶铃里抽出的光屑,她的头发是用风铃线编的,随着哼唱轻轻晃动,发尾的银饰碰撞出清脆的声,竟与林墨父亲的声音一模一样:“小墨,过来呀,爹给你带了新风铃……”
“你到底是谁?”林墨举起静音石,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老妇人缓缓抬头,她的眼睛是两颗空洞的风铃,风从里面穿过,发出“呜呜”的声:“我是守铃人,也是被铃困住的人。”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别着块褪色的怀表,表盖打开,里面没有机芯,只有半片干枯的桑树叶,“五十年前,我丈夫是个风铃匠,他说要做串能留住时光的风铃,结果……”
怀表突然开始转动,表盘上的时间倒退回五十年前——年轻的守铃人站在风铃架旁,看着丈夫将自己的魂魄注入第一串水晶铃,他说这样就能永远陪着她。可水晶铃做好后,丈夫的人影在铃中渐渐模糊,风铃却开始吸收周围的魂魄,像有了自己的意识。
“它饿了。”老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纺锤上的光屑突然暴涨,缠住林墨的手腕,“它需要新的‘芯’才能让旧的魂魄安息,你父亲的魂魄最纯净,正好能做引……”
水晶铃里的父亲突然睁开眼,对着林墨用力摇头,嘴型无声地说着:“砸!”
林墨没有犹豫,将静音石朝着风铃架的底座砸去。石头接触到木架的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所有风铃同时碎裂,镜片里的人脸化作光屑,朝着天空飞去。水晶铃中的父亲人影慢慢舒展,朝着林墨挥了挥手,化作一道金光,融入老妇人的怀表。
老妇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头发里的风铃线纷纷断裂,她捧着怀表,脸上露出释然的笑:“他等了我五十年……终于能一起走了。”
钟鼓楼的钟声再次响起,余音传遍整个风铃镇,所有残留的风铃声都被震散,青铜铃、骨铃化作堆堆粉末,被风吹散在青石板路上。布偶捡起片水晶铃的碎片,碎片里映出无数张笑脸,像无数个被解放的魂魄在道别。
我们走出风铃镇时,晨雾已经散尽,阳光照在空地上,露出片新绿的草地,之前的风铃架消失无踪,只有块不起眼的石头立在那里,上面刻着行小字:“风过无痕,铃响有心。”
林墨的手腕上,开片纹路与浅痕交织的地方,多了个小小的风铃印记,像枚精致的胎记。李醒的红痕边缘不再有缺口,红光里似乎能听到淡淡的风铃声,温柔而平静。
布偶把水晶铃碎片夹进怀里,与之前的陶土娃娃、骨瓷瓶放在一起,蓝布裙上的紫花在阳光下开得正好。远处的蝴蝶群还在等候,翅膀扇动的声音像首轻快的歌,引领着我们走向下一段旅程。
我知道,有些声音会被风铃记住,有些思念会被困在余音里,但只要还有人愿意砸碎束缚的枷锁,再顽固的执念,也会在真相的光芒里,化作温柔的回响。前方的路依旧漫长,蝴蝶飞过的天际线上,隐约有新的轮廓在闪烁,像个等待被倾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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