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的叮当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清脆而又悠长,让人不禁心生一丝恐惧。然而,当我回过神来,却惊讶地发现脚下的路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那片柔软的草地,此刻竟然变得异常坚硬,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我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感觉就像踩在一块铁板上,毫无弹性可言。
我疑惑地低下头,想要看个究竟。这一看,更是让我大吃一惊——那原本翠绿的草茎,不知何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所取代。这些黑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整片土地都笼罩其中。
这些黑线细如发丝,却异常坚韧,就像无数根缝合伤口的线,将土地紧紧地缝合在一起。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让人眼花缭乱,仿佛置身于一个诡异的迷宫之中。
李醒走在最前面,铜铃在他腕间泛着冷光,偶尔叮当地响一声,像是在试探周围的空气。他突然停下脚步,银白的睫毛颤了颤:“闻见了吗?”
风里确实多了股味道,不是花香也不是霉味,而是像……潮湿的泥土混着消毒水,钻进鼻腔时带着点涩味,让人忍不住想皱眉。林墨往我身边靠了靠,她的指尖有些发凉,自从在守诺草原刻下“信”字后,她总说自己能听见字里的声音,此刻却抿着唇,显然这味道让她很不舒服。
“前面有东西。”大哥的触须绷得笔直,指向红绸桥尽头。那里的云海不知何时散了,露出一片灰蒙蒙的建筑群,像是被水泡过的旧照片,所有色彩都褪得只剩青灰。最显眼的是座尖顶钟楼,指针卡在三点十五分,钟面蒙着层黑雾,连阳光都照不进去。
碎花裙女人突然按住鬓角的红花瓣,花瓣在她指尖微微发抖:“规则的气息……比回音镇更重。”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而且,带着怨气。”
我们走到桥头时,脚下的红绸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拽住,猛地往下一沉。低头看去,红绸边缘正被云海吞噬,那些翻滚的云团里隐约有无数只手在抓挠,指甲缝里还沾着暗红色的泥。
“别停!”李醒拽着我往前冲,林墨被大哥的触须卷着跟上,碎花裙女人殿后,她撒出一把红花瓣,花瓣落在云团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灼烧那些手。
踏上陆地的瞬间,脚下传来黏腻的触感,低头一看,地面竟是层厚厚的黑泥,没到脚踝,每拔起一步都能听见“啵”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咬着我们的鞋。
“欢迎来到雾泥巷。”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我们猛地抬头,钟楼的尖顶上不知何时站着个黑影,穿着件破烂的白大褂,手里举着块木牌,牌上的字是用血写的:
【雾泥巷生存守则:
1. 每天下午三点十五分,必须待在有玻璃窗的房间里,且不能让影子落在地上。
2. 巷子里的泥是活的,若发现泥里有头发丝,立刻用银器割掉,不许回头看。
3. 遇到穿白大褂的人问“需要治疗吗”,必须回答“我很健康”,即使你在流血。
4. 钟楼里的钟每小时会响一次,敲响时若听到自己的名字,千万别答应。
5. 别相信镜子里的人,尤其是当他们说“你的伤口在流血”时。
6. 若泥里钻出白色的手,要立刻唱歌,唱跑调的童谣最有效。】
黑影念完规则,突然朝我们鞠了一躬,白大褂的下摆垂落时,露出底下空荡荡的裤管——他的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伤口处缠着的纱布渗着黑血,滴落在钟楼上,瞬间被黑雾吞噬。
“治疗……需要治疗……”他喃喃着,转身跳进钟楼的黑雾里,消失前,我看见他手里还攥着把生锈的手术刀。
“规则6提到了白色的手。”林墨突然指着我们脚边的黑泥,“你们看!”
黑泥表面正浮出一根根头发丝,又细又软,是灰白色的,像老人的头发。它们在泥里扭动着,慢慢缠上我们的脚踝,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
“银器!”李醒迅速解下腕间的铜铃,不对,铜不是银。他愣了一下,林墨已经掏出个银色的发夹——那是在永安镇买的,上面镶着片小槐叶。
“用这个!”她把发夹递给我,自己又摸出块碎镜片,“快割!”
我咬着牙,用发夹去割那些头发丝。发夹碰到头发的瞬间,头发突然像活了一样往回缩,发出尖锐的嘶鸣,断口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黑泥里,竟让泥面冒起了泡泡。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喘着气问,脚踝已经被勒出了红痕。
大哥的触须指向不远处的建筑,那些房子都是矮矮的平房,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窗户上蒙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只有一间屋子的窗户擦得很干净,玻璃反射着钟楼的影子,窗台上还摆着盆花——那花很奇怪,叶子是黑色的,花瓣却是惨白的,像只翻过来的手掌。
“先找有玻璃窗的房间。”李醒往那间屋子走去,“离三点十五分还有四十分钟。”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黑泥里,泥里偶尔会传来“咕咚”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身。林墨突然“啊”了一声,她的鞋跟陷进泥里拔不出来,弯腰去拽时,看见泥里露出半张人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她。
“别看!”碎花裙女人一把将她拉起来,撒出红花瓣盖在那张脸上,花瓣烧得噼啪响,人脸很快沉了下去,泥面只留下个漩涡。
“那是……以前违反规则的人?”林墨的声音带着哭腔,手还在发抖。
没人回答她,因为我们都听见了脚步声,从身后的黑泥里传来,一步一步,很慢,带着泥块掉落的“啪嗒”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我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有股冰冷的气息,像是有人把脸贴在了我的后颈上。
“别回头。”大哥的触须圈住我的腰,把我往前带,“是规则里没提到的东西。”
走到那间有干净玻璃窗的屋子前,李醒试着推了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比刚才风里的味道浓十倍,呛得人眼睛发酸。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铁架床,一张掉漆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些灰白色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最显眼的是墙上的镜子,镜子很大,边缘镶着铜框,铜框上刻着些扭曲的符号,像是在哭的人脸。
“快进来!”李醒把我们往里拽,自己最后一个进门,关门的瞬间,我看见门外的黑泥里伸出了一只手,白白的,手指细长,正朝着门把手抓来。
“砰!”门被关上了,那只手拍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敲门。
林墨背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指着桌子上的玻璃罐:“那里面……好像是手指。”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玻璃罐里的液体是淡黄色的,泡着的东西确实像截断指,指甲缝里还沾着黑泥。更可怕的是,那些断指似乎在动,指关节微微弯曲,像是在抓挠玻璃。
“三点十分了。”李醒看着窗外,钟楼的指针还是卡在三点十五分,“还有五分钟。”他突然指向玻璃窗,“影子!”
我们的影子正落在地上,被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拉得很长,刚好伸到门口——那里的门板还在被拍打着,震动让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抖,像是要从地上钻出来。
“怎么办?”我急得团团转,这房间不大,根本没地方躲。
碎花裙女人突然掀开床板,床底下是空的,铺着层木板:“快进去!躲在床底,影子就不会落在地上了!”
我们赶紧钻进去,床板刚盖好,就听见“咔哒”一声,钟楼的指针终于动了,指向三点十五分。
紧接着,门外的拍手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停在了门口。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有人要进来。”李醒的声音压得极低,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正紧紧攥着我的手腕,铜铃硌得我有点疼。
门被打开了,脚步声走进来,很轻,像是穿着拖鞋踩在地板上。我们透过床板的缝隙往上看,只能看见一双白色的拖鞋,鞋面上沾着黑泥,泥里还缠着几根灰白色的头发。
那人走到桌子前,拿起玻璃罐晃了晃,罐子里的断指动得更厉害了。然后,他拿起罐子里的一根断指,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今天的‘药材’很新鲜。”他的声音很年轻,却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可惜啊,少了点东西。”
他走到镜子前,开始脱白大褂,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透过缝隙,我看见他的后背上布满了针孔,每个针孔里都插着一根灰白色的头发,像刺猬的刺。
“还少一根头发。”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镜子里的他咧开嘴笑了,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尖尖的牙齿,“听说今天来了新客人,头发一定很新鲜。”
镜子里的他突然转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底的方向,像是能看见我们。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哦。”
床板突然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白白的,手指细长,指甲缝里沾着黑泥,正是刚才从黑泥里伸出来的那只。
而此时,钟楼的钟响了,沉闷的“咚”声传遍整个雾泥巷,一下,又一下。
在第七声钟响时,我听见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在喊我的名字:
“江离……”
声音很轻,像是贴在我耳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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