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草莓酱里的“妈妈”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急不缓,像秒针在走。每一声“咚”都敲在地板上,震得我耳膜发麻,连带口袋里的眼球也跟着轻轻震颤,像是在共鸣。
布娃娃的头发腿敲得更快了,“嗒嗒嗒”的节奏里透着股焦躁。我捡起布偶,它的脸依旧朝着门口,缝合的嘴角咧得更大,露出里面填充的灰色棉絮,像在无声地笑。
“妹妹,酱要凉了哦。”门外的女声带着笑意,尾音拖得长长的,黏糊糊的,像二哥平时的语气。
是红鞋的主人在模仿“妈妈”。它什么时候学会的?是在木屋里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吗?
我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地板上的湿痕确实通向厨房,尽头处摆着个白瓷碗,和早上装草莓酱的碗一模一样,碗里冒着热气,深红色的酱汁表面浮着层油光,甜腻的腥气顺着门缝钻进来,比大哥做的更浓。
碗旁边,放着半只红色的皮鞋。
没有“妈妈”的影子。它藏起来了?还是说,它已经变成了那碗草莓酱?
“妹妹不喜欢妈妈做的酱吗?”门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点委屈,“以前的妹妹,每次都抢着吃呢。”
以前的妹妹……是指被它吃掉的玩家吗?
我攥紧布娃娃,指节发白。规则里没有“如何应对模仿家人的怪物”这一条,但“维持妹妹人设”的核心是“顺从”和“天真”。如果我拒绝,会被判定为“忤逆家人”;如果我开门,可能会直接掉进陷阱。
口袋里的眼球突然发烫,比在雾巷里时更烫,像是在催促我做什么。我摸出眼球,它的瞳孔里映出厨房的景象——碗里的草莓酱正在慢慢蠕动,像有生命的液体,表面的油光聚成一张模糊的脸,眉眼和“妈妈”有几分相似。
它真的变成酱了。
“妈妈,”我对着门缝,用带着奶气的声音喊,故意拖长了音调,“妹妹脚疼,走不动呀。”
这是利用“五岁小孩”的身份示弱,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开门,把选择权抛回给对方。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过了几秒,传来拖动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在靠近。接着,一只涂着红指甲的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指甲缝里沾着黑色的粉末,正是“妈妈”手上的那种。
这只手握着双小小的红色拖鞋,鞋面上沾着泥土,和红鞋主人的皮鞋一样。
“妈妈抱你好不好?”手的主人说,声音又变得温柔起来,“妈妈的小乖最乖了。”
红色拖鞋……是想让我穿上吗?穿上之后会怎么样?变成和它一样的无头怪物?
我盯着那只手,突然注意到手腕处有一圈勒痕,和二哥脖子上的一模一样,勒痕里还缠着几根黑色的长发——是铁盒子里的那些头发。
头发和红鞋,果然是一体的。
“不要。”我往后退了一步,故意打翻了脚边的木凳,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然后哭了起来,“哇……凳子欺负我……妹妹怕……”
我把自己伪装成被吓到的小孩,用哭闹回避问题。这是“妹妹”的惯用伎俩,规则里写着“适当的哭闹可以获得家人的安抚”。
门缝里的手顿住了,红指甲微微颤抖。门外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小孩在哭,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哀鸣。
“妹妹不怕……妈妈给你糖吃。”那只手缩了回去,几秒钟后,一颗裹着玻璃糖纸的糖果被塞了进来,滚到我的脚边。
是橘子味的,和二哥给我的那颗一模一样。糖纸里隐约能看到,里面包着的不是糖,而是半片带血的指甲,指甲盖上有个小小的月牙形疤痕——是大哥食指上的疤痕!
它想让我吃大哥的指甲?
我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踢开那颗糖:“不要糖!要哥哥!我要大哥!”
我把“家人”搬出来当挡箭牌。在“妹妹”的人设里,哥哥是可以依赖的对象。
门外的呜咽声停了。过了一会儿,传来“啪嗒”一声,像是那只红皮鞋掉在了地上。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慢慢朝着厨房退去,地板上的湿痕也跟着缩短。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厨房方向,我才停止哭闹,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是冷汗。
口袋里的眼球慢慢冷却下来,瞳孔里的画面也消失了。布娃娃的头发腿不再敲击地板,垂在地上,像根真正的布条。
【人设稳定度+5%,当前稳定度90%。】
系统提示音让我松了口气。这次赌对了。
我走到门边,捡起那颗糖果,剥开糖纸——里面果然是半片指甲,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我把指甲扔进铁盒子,和之前那颗牙齿放在一起。盒子里的长发似乎兴奋起来,缠绕住指甲,发出“沙沙”的轻响。
它们在收集这些东西?为什么?
突然,厨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碗被打翻了。接着是液体流淌的声音,还有某种东西在地板上爬行的“窸窣”声。
是草莓酱洒了?还是红鞋的主人在爬?
我握紧眼球,慢慢走向厨房。布娃娃被我挂在手腕上,头发腿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像在指路。
厨房的地板上,那碗草莓酱果然被打翻了,深红色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在地上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溪,朝着墙角流去。液体里漂浮着白色的碎片,比之前的指甲更大,像是小块的骨头。
墙角的阴影里,有个黑色的东西在蠕动,看不清形状,只能看到两只红色的皮鞋露在外面,鞋跟处的泥土沾了些酱汁,变得湿漉漉的。
它在吃自己变成的酱?
我屏住呼吸,刚想后退,就看到那堆黑色的东西突然停了下来,两只红皮鞋慢慢转向我,鞋头对着我的方向。
然后,一个细细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像是那个找头的小女孩:“姐姐……你的头……借我用一下好不好?”
它知道我不是“妹妹”?
我心脏骤停,转身就想跑,却被脚下的酱汁滑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口袋里的眼球掉了出来,滚到红皮鞋旁边。
眼球在地上转了个圈,瞳孔对着阴影里的东西,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阴影里的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被强光灼伤,飞快地往后缩,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两只红皮鞋掉了下来,落在眼球旁边,鞋里流出黑色的液体,像是融化的沥青。
黑色的液体碰到眼球,瞬间冒起白烟,被蒸发成了气体。
红皮鞋空了。
阴影里的东西消失了,只剩下一滩黑色的污迹,和两只空荡荡的红皮鞋。
我捡起眼球,揣回口袋,又看了看那两只红皮鞋。它们静静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和普通的鞋子没什么两样,只是鞋口处残留着一圈黑色的毛发,像是曾经有人穿过。
铁盒子里的长发突然从口袋里掉出来,落在红皮鞋上,慢慢缠绕上去,将两只鞋子紧紧裹住,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包裹,像个小小的棺材。
包裹里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心脏在跳,跳了七下就停了。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瘫在地上,看着那堆黑色的污迹慢慢干涸,变成一层薄薄的灰,被风吹散。厨房里的酱汁也开始凝固,变成暗红色的硬块,像干涸的血迹。
这时,大哥的房门开了。他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得像纸,左手的手套彻底烂了,露出里面青紫色的胳膊,触须从伤口里伸出来,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很哑,看到地上的狼藉,眼神暗了暗,“它还是找来了。”
“它是谁?”我问,“红鞋的主人到底是什么?”
大哥走到墙角,捡起那个被长发包裹的红皮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毛发,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她是第一个妹妹。”他低声说,“也是……没能撑过第一天的妹妹。”
第一个妹妹?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她不听话。”大哥的声音里带着痛苦,“她想逃跑,被‘妈妈’抓住了,头……被做成了第一个糖果罐。”
糖果罐?是指那个装着眼球的玻璃罐吗?
我想起“妈妈”木屋里的玻璃罐,罐底沉着的眼球,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些眼球,或许都是失败的玩家的?而红鞋的主人,因为头被做成了罐子,所以才一直找头?
“第七天,”大哥抬起头,眼睛里的灰色更深了,“她的头会回来。所有被做成‘东西’的部分,都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包括那些被吃掉的玩家?包括变成糖果、肉酱、草莓酱的部分?
“那你呢?”我看着他胳膊上的触须,“你也是……被拼凑起来的吗?”
大哥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我和二哥,是用‘妈妈’剩下的‘材料’做的。”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我们的眼睛,被‘妈妈’挖走了,泡在罐子里,她说……这样我们就不会想着逃跑了。”
所以,我口袋里的这颗眼球,是大哥的?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眼球,它此刻很安静,带着体温,像颗真正的心脏。
“第七天,”我看着大哥,“你要拿回你的眼睛,对吗?”
大哥没有回答,只是把那个红皮鞋包裹放进橱柜的最深处,锁了起来。“还有一天。”他说,“明天,你会看到一切的真相。”
真相?是指“妈妈”的真面目?还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越来越圆的血月。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个没有头的人。
布娃娃的头发腿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和铁盒子里的长发一模一样。它的眼睛部位,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黑色的圆点,像是用墨点上去的,正死死地盯着我。
口袋里的眼球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提醒我。
还有一天。
第七天,所有东西都会回来。
包括那些死去的玩家,包括红鞋的头,包括大哥的眼睛,也包括……“妈妈”隐藏的秘密。
我握紧眼球,在血月的注视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明天,会是终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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