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外公的葬礼办完了。
来吊唁的亲戚、邻居、老战友们,都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空了下来,只剩下林家的自己人。
空气里还飘着香火味。
林文静红着一双核桃眼,麻木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张建军和林家兄弟俩,默默地把花圈、白幡往外搬。
没人说话。
只有外婆,还像之前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张旧藤椅上。
张勤也坐着。
从葬礼开始到现在,她几乎没动过。
就坐在灵堂旁边的小板凳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外公的黑白照片。
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小勤,去屋里躺会儿吧。”林文静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声音沙哑。
张勤摇了摇头。
“吃一口,就一口。”林文静把碗递到她嘴边,眼泪又掉了下来,“你从回来到现在,水米未进。你外公在天上看着,走都走不安生!”
张勤依旧摇头,嘴唇抿得死紧。
“你这孩子……”
“文静。”
一直没说话的外婆,开了口。
她站起身,走到林文静身边,从她手里接过那碗粥,放到旁边的桌上。
“你们都去歇着吧。”外婆的声音很平静,“我跟勤勤说几句话。”
林文静看看女儿,又看看母亲,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门轻轻带上。
屋里,只剩下祖孙两人。
外婆没坐,她走到灵堂前,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着供桌。
动作很慢。
“勤勤。”外婆一边擦,一边开口,“你是不是觉得,外婆心太狠?你外公走了,我一滴眼泪都没掉。”
张勤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我跟你外公,从十六岁认识,过了五十多年。”
“枪子儿从头皮上飞过去,饿得睡不着觉,你妈他们小时候发高烧差点没命……”
“我这辈子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外婆放下抹布,在张勤身边坐下,拉过她冰冷的手。
“我不是不难过。”
“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对面少个人。”
“睡觉的时候,旁边那半边床,一摸,是凉的。”
“外婆……”张勤终于开了口,声音又干又哑,“你……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长命百岁。”
她死死抓紧外婆的手。
“你得看着我,看着我研究出更多的东西。”
“你得看着我结婚,生孩子……”
“傻丫头。”外婆笑了。
她拍了拍张勤的手背。
“你外公一个人在那边,多孤单啊。”
“我不能让他等太久了。”
“不!”张勤死死地盯着外婆,“不行!外婆!我不准!”
“这事,由不得你。”外婆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也由不得我。”
“勤勤,你坐好,听我说。”
外婆的语气严肃了些。
“有时候,活着,不一定是好事。”
张勤愣住了。
“要是我浑身插满管子,躺在床上动不了,话也说不出,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活得没个人样。”
“那样的活着,是福气,还是遭罪?”
“我……”
“你外公走得好。”外婆打断她,“没遭罪。睡一觉就过去了,这是他的福气。”
“我啊,也想跟他一样。到时候,利利索索地走,不给你们添麻烦。”
外婆看着张勤惨白的小脸,叹了口气。
“勤勤,你看看咱们这个家。”
“你大舅,你小舅,你大姨和你妈,一个个都有出息,日子都过得好。”
“你呢,更不用说,你是咱们林家最大的骄傲,是国家的栋梁。”
“我这辈子,看到你们都这么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闭眼都能笑出声来。”
“我跟你外公,值了。”
张勤想反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再这样钻牛角尖,把自己当罪人。”外婆的语气,忽然带了点责备。
“下次,等我走了,我让他们谁都不准告诉你!”
“就让你在外面忙,等你回来,事都办完了。省得你再作贱自己的身子。”
这话,像一句威胁,又全是心疼。
张勤再也忍不住,扑进外婆怀里,放声大哭。
哭得像个孩子。
外婆没说话,只是抱着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很久,哭声小了。
“勤勤。”
“嗯……”
“人这一辈子,就是不停地迎新,又不停地送往。”
“你来到这个家,是迎新。你外公走了,是送往。”
“谁都躲不过这一天。”
外婆把她扶正,用粗糙的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
“心里难受,就记着他的好。”
“别把他当成坎儿,把他当成你往前走的劲儿。”
“你走得越高,越远,他在那边,就越高兴。”
张勤看着外婆平静的眼睛,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松动了一点。
虽然,还是很疼。
“好了,去把你妈那碗粥喝了。”外婆站起身,“喝完了,好好睡一觉。”
“睡醒了,该干嘛,还干嘛去。”
就在这时——
叮铃铃——
堂屋里那部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外婆和张勤,同时朝电话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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