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那片吞噬了李萍的恐怖枯林,浓雾似乎淡薄了些许,但天色也肉眼可见地暗沉下来,仿佛白昼被急剧压缩。灰白的天光渐次褪去,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墨蓝的暮色开始浸染雾霭,预示着漫长而危险的黑夜即将来临。
前方出现了一片断壁残垣,像是一个废弃村落的外围。几堵勉强立着的土墙,几座塌了半边的屋架,构成了这片区域唯一的遮蔽。青梧终于在此停下了脚步,铃声歇止。他第一次做出了明确的指示——用握着铃铛的手,指了指那片废墟。
“他…他是让我们在这里过夜?” 陈静试探着解读,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没有人反对。经历了钱富被活剥和李萍被香噬的恐怖,所有人都身心俱疲,急需一个喘息之机,哪怕这个地方同样破败阴森。
青梧自己则走到一片空地上,直接盘膝坐下,将铃铛和阴锣放在身侧,斗笠压低,如同入定的老僧,不再理会众人。那八具行尸也齐刷刷地停下,如同雕塑般立在原地,面朝外围,仿佛在无声地警戒。
幸存者们自发地聚集在一处相对完整的残垣下,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气氛压抑得可怕,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因恐惧而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人数已从十人锐减至八人:林辰、叶知秋、王胖子、陈静、苏婉、李铭,以及那个一直沉默阴郁的青年,他似乎叫吴涛。赵铁则独自一人靠在稍远的一堵破墙边,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我们真的能活过七天吗?” 苏婉抱着膝盖,把脸埋在里面,声音闷闷的,带着绝望的哭腔。
李铭推了推歪斜的眼镜,声音沙哑:“规则…必须严格遵守规则…‘铃响起身,铃息入棺’…晚上,会不会有‘铃息’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要找‘棺’?” 他的话提醒了大家,白天的恐怖尚且如此,夜晚的规则恐怕更加严苛。
叶知秋没有参与讨论,她正借着最后的天光,快速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时而看向青梧和行尸,时而瞥一眼林辰那不自然的左臂。
林辰靠墙坐着,左臂的冰冷和隐痛在停止行走后并未缓解,反而因为精神的稍稍放松而变得更加清晰。他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钱富和李萍惨死的画面,但那血腥和妖异的场景却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右手。
他睁开眼,看到是王胖子。胖子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他悄悄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半块被压得有些变形的巧克力,塞到林辰手里,用气声道:“辰哥,你脸色好差…吃点东西,补充点热量…”
林辰愣了一下,看着手里那半块廉价的巧克力,心里莫名一暖。在这朝不保夕的绝境里,这点来自同伴的、笨拙的关心,显得如此珍贵。他笑了笑,低声道:“谢了,胖子。” 他没有推辞,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剩下的塞回给王胖子,“你也吃。”
王胖子用力点了点头,也小心地吃了一小口。
这时,叶知秋记录完毕,合上本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辰身上,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们需要总结规律。死亡触发条件一:被选为‘引’而抗拒或失败(钱富)。条件二:被特定环境中的‘异香’诱惑(李萍)。‘迷雾莫入’尚未验证,但必须警惕。”
她顿了顿,继续道:“此外,林辰的左臂对路径和危险有感应,这可能是‘残躯为引’的另一层含义,既是负担,也可能是指引。我们需要善用这一点。”
陈静点头表示同意:“还有那个赶尸人青梧,他的行为是规则的执行者,但似乎并非规则的制定者。他本身,可能也受制于某种…更大的规则或执念。”
提到执念,林辰又想起了那短暂的记忆碎片和脑海中的哼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对叶知秋和王胖子说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些青梧过去的记忆片段,关于他妹妹白芷的。还有…我好像能听到一点…像是小女孩哼歌的声音。”
叶知秋目光一凝:“记忆碎片?哼唱?能分辨内容吗?”
林辰摇头:“很模糊。但感觉…很悲伤。”
一直沉默的吴涛突然抬起头,阴郁的目光扫过林辰的左臂,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被诅咒的地方,会渗透进灵魂。你的手,已经沾上了这里的‘泥土’。” 他说完,又低下了头,仿佛从未开过口。
他的话让气氛更加凝重。
天色几乎完全黑了下来,只有朦胧的月光勉强透过厚重的雾霭,提供着极其微弱的光亮。废墟间影影绰绰,仿佛潜藏着无数怪物。寒冷加剧,呵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沙沙”声传来。
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是那具一直安静待在行尸队伍中的“小行尸”!
只见它微微动了动,宽大的袖口下,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手悄悄伸了出来,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它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僵硬地、缓慢地移动着,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林辰身前不远的一块残砖上。
那是一个用枯草和细藤精心编织成的……蝈蝈笼子。编织手法稚嫩却充满心意,惟妙惟肖。
做完这一切,小行尸立刻缩回手,恢复了一动不动的姿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所有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草编蝈蝈笼。
王胖子瞪大了眼睛:“它…它给你东西?辰哥?”
苏婉和李铭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陈静若有所思:“它…就是叶小姐之前说的,行为异常的那个?”
叶知秋快步上前,谨慎地没有直接触碰,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草编蝈蝈笼,低声道:“没有异常能量波动,就是普通的枯草…但这行为…” 她看向林辰,眼神锐利,“这可能是沟通的尝试,或者…是某种提示?与你看到的记忆和听到的哼唱有关?”
林辰看着那个在微弱月光下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草编蝈蝈笼,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和悲伤再次涌起。他记得那个记忆碎片里,病榻上的白芷,眼神纯净而充满渴望。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左臂的不适,站起身,走到那块残砖前,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个蝈蝈笼。入手是草茎的粗糙和冰冷,但不知为何,他却仿佛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属于生命的暖意。
他将蝈蝈笼握在手里,对着那小行尸的方向,用极低的声音,试探性地说了句:
“谢谢…白芷?”
那小行尸的斗笠,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一直静坐如钟的青梧,猛地抬起了头!斗笠下的阴影中,仿佛有两道冰冷的目光,瞬间刺向了林辰,以及他手中的那个草编蝈蝈笼!
夜,更深了。无声的赠礼,似乎触动了某种更深层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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