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霆额头上那滚烫的温度,和他昏迷中破碎而急促的呓语,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盛之意刚刚升腾起的雄心壮志和那股“全都要”的匪气。什么养殖场,什么果树,什么跟“先生”虚与委蛇,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威尔逊!叫威尔逊医生!快!!”盛之意猛地直起身,对着门外厉声嘶吼,声音因为惊急而微微变调。她用力拍打着朱霆的脸颊,试图唤醒他,“朱霆!醒醒!别睡!听见没有!”
守在门外的仆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跑去叫医生。
三个孩子也被惊动了,跑进房间,看到爹爹脸色潮红、昏迷不醒的样子,顿时吓得小脸煞白。朱二宝“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朱小宝也跟着瘪嘴欲哭。连朱大宝都紧紧攥着小拳头,眼圈泛红,强忍着恐惧。
“哭什么!不许哭!”盛之意心烦意乱,扭头对着孩子们吼了一嗓子,但看到他们惊恐无助的小模样,心里又是一软,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笨拙安抚,“没事……医生马上就来,你爹就是……就是睡着了发烧……”
她这话说得毫无说服力,连她自己都不信。
很快,威尔逊医生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傅管家也紧随其后。看到朱霆的状况,威尔逊医生脸色凝重,立刻上前检查。
“伤口感染引起的急性高热,”威尔逊医生快速判断,语气严肃,“必须立刻注射抗生素和退烧针,进行物理降温,如果体温持续不降,情况会很危险!”
他手脚麻利地准备药物,进行注射,又指挥仆役去打冷水、拿毛巾。
整个临时房间顿时乱作一团。盛之意帮不上太多忙,只能焦灼地站在一旁,看着威尔逊医生和仆役们忙碌,看着朱霆在昏迷中因高烧而痛苦蹙眉、辗转反侧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
傅管家站在门口,面色沉凝,眼神深处却是一片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暗。他低声对身边一个护卫吩咐了几句,那护卫领命匆匆离去。
“盛小姐不必过于担忧,威尔逊医生医术精湛,朱厂长定能化险为夷。”傅管家走上前,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安慰。
盛之意猛地转头,赤红着眼睛瞪向他,语气如同淬了冰:“担忧?我他妈能不担忧吗?!要不是你们这破地方守卫松懈,让那疯婆子闯进来,他能伤口崩裂?!他能躺在这里发烧昏迷?!傅管家,朱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们没完!”
她将所有怒火和恐惧都倾泻到了傅管家身上,虽然知道这老狐狸未必是直接责任人,但此刻她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傅管家面对她的指责,脸上并无怒色,只是微微躬身:“是在下失职,定当竭力弥补。已加派人手看守刘艳红,绝不会再让她扰了二位清净。”
“看守?光是看守就够了?”盛之意冷笑,“那疯婆子一次次找事,这次更是动刀行凶!留着就是个祸害!你们要是不处理,等朱霆好了,老娘亲自处理!”
她这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傅管家眼神微动,沉吟道:“盛小姐息怒。刘艳红行为癫狂,确实不宜再留。只是……她毕竟是刘家的人,贸然处置,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许……可以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盛之意挑眉,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方式?”
傅管家靠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刘艳红此人,虚荣善妒,又蠢不自知。与其我们动手,脏了自己的手,不如……让她自食恶果。盛小姐或许可以……‘点拨’她一二,让她去找真正该找之人的麻烦。”
点拨?让她去找真正该找之人的麻烦?
盛之意瞬间明白了傅管家的意思!这老狐狸,是想借她的手,去挑唆刘艳红,让她把矛头指向别人!而那个“别人”,很可能是与“先生”敌对,或者是他想除掉却又不好亲自出手的势力!
好一招借刀杀人!还能顺便把她也拉下水!
盛之意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露出一丝意动和狠厉:“哦?怎么个‘点拨’法?”
傅管家见她上钩,眼底闪过一丝得色,声音压得更低:“据我所知,刘艳红之前能借到吉普车,是攀上了县里革委会一个姓李的副主任。但那李主任如今已厌弃了她。刘艳红心中必然不甘,若有人能‘提醒’她,让她觉得是李主任身边新来的那个女秘书从中作梗,抢了她的位置,还说了她许多坏话……以她的性子,会做出什么,可想而知。”
他这是要把祸水引向那个李主任和其女秘书!革委会副主任,虽然不是顶天的官,但在县城里也是有权有势的人物。刘艳红若是去闹,无论成败,都能给那位李主任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可能牵扯出更多东西。
而“先生”和他背后的人,则可以置身事外,坐收渔利。
盛之意看着傅管家那副运筹帷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心里恶心得想吐。但她知道,眼下朱霆病情危急,不是跟这老狐狸硬顶的时候。而且,刘艳红那个祸害,也确实不能再留了。如果能借这个机会除掉她,或者至少让她再也构不成威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会不会被傅管家当枪使……哼,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行啊,”盛之意咧开嘴,露出一个冰冷的、带着煞气的笑容,“这活儿,老娘接了!正好,老娘也看那疯婆子不顺眼很久了!”
傅管家满意地点点头:“盛小姐是聪明人。”
就在这时,床上的朱霆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似乎因为高烧而极其痛苦。威尔逊医生正在用湿毛巾给他擦拭身体进行物理降温。
盛之意立刻抛开和傅管家的勾心斗角,冲到床边,紧张地看着。
“情况怎么样?”她急声问威尔逊。
威尔逊医生额头见汗,沉声道:“体温还没降下来,必须持续物理降温,观察今晚。如果能熬过今晚,退下烧来,问题就不大。”
盛之意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她看着朱霆那因高热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不能失去他。
这个念头清晰而尖锐地浮现在脑海。
她不再理会傅管家,抢过仆役手中的湿毛巾,亲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一遍遍地擦拭着朱霆的额头、脖颈、腋下……动作虽然依旧算不上多么温柔熟练,却带着一种全神贯注的认真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傅管家看着她的举动,眼神闪烁了一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医生、仆役、三个吓坏的孩子,以及守在床边、如同守护着自己最重要宝藏的盛之意。
夜色渐深,窗外万籁俱寂,只有房间里偶尔响起的的水声、朱霆粗重的呼吸声和孩子们压抑的抽泣声。
盛之意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仿佛这样做就能将那股要夺走朱霆的灼热驱散。她的腰背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胀难忍,腿伤也隐隐作痛,但她浑然不觉。
朱大宝默默地端来温水,朱二宝和朱小宝也安静地靠在一边,不敢再哭闹,只是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担忧地看着爹爹和后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后半夜,朱霆的体温似乎有了一丝下降的迹象,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威尔逊医生检查后,稍稍松了口气:“温度开始降了,继续观察。”
盛之意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一松,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袭来,让她几乎虚脱。但她不敢松懈,依旧强撑着守在床边。
天快亮时,朱霆的体温终于降到了安全范围,虽然依旧有些低烧,但已经脱离了危险。他沉沉地睡了过去,不再是那种痛苦昏迷的状态。
威尔逊医生彻底松了口气,叮嘱了后续用药和注意事项,也疲惫地回去休息了。
仆役们收拾好东西,悄然退下。
孩子们熬不住,也趴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晨光熹微,透过高窗洒进房间,驱散了夜的黑暗和死亡的阴影。
盛之意看着朱霆沉睡中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他不再滚烫的额头,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汹涌地冲击着她的心脏。
她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上,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事。
然而,就在这温情而脆弱的时刻,门外走廊里,隐约传来了压低的、却充满怨恨和疯狂的女子哭泣和咒骂声,断断续续,如同鬼魅的哀嚎: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狗腿子!”
“……盛之意!朱霆!你们不得好死!”
“……李蓉!你个贱人!敢抢我的东西!我跟你没完!!”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是刘艳红!
她被关在附近,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又开始发疯了!而且,她口中咒骂的对象,除了盛之意和朱霆,果然多了一个叫“李蓉”的女人!看来傅管家的“挑唆”,已经起了作用!
盛之意猛地抬起头,眼中刚刚浮现的片刻柔软瞬间被冰冷的戾气所取代。
刘艳红……
你真是,贼能装,也贼能作死!
既然你活腻了,老娘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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