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拉拉的小雨连下了三天，夫妻俩又在家里闷了两天，等到地面上的泥土微微干了之后才决定出门。
褚续在前面推车，连雪在后面跟着。
俩人先去海大爷家将今年的红薯粉条预定上，再去县城。
海大爷家的院子此时十分热闹，中间支着一口大铁锅，大大小小的盆子瓮子摆满了整个院子，一排排的竹竿上挂着刚出锅的晶莹剔透的粉条。
人挤在一块，都想趁着天气好，赶紧将自家的粉条做出来，晾晒好。
所以有不少人在旁边观望自家的粉条什么时候出来。
“海大爷，忙着呢！”连雪对着一旁捞粉条的海大爷说。
海大爷笑着回复，“一年就这一回，都挤到一起了，可不忙，你家今年准备做多少。”
“今年人多，准备做50斤。”连雪说，“你算算需要多少斤红薯，我直接在你这里买就成。”
“行，我知道了，你这要排到末尾了，到时候做好了我让我大孙子给你送过去。”
“好嘞！”
今个人多，连雪没准备付钱，想着等到时候人少了再找机会和他算账。
将粉条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俩人踏上去县城的道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轮子上沾的泥土刮个不停，终于赶在饭点前到了干爸干妈家。
方岳今天休息，正在水池前搓洗着父子俩的衣服。
拉开门，对于俩人的到来还有些意外。
开口就是唠叨，“你们小两口今天怎么来了，才下过雨，路上坑坑洼洼的摔着了怎么办。”
“褚续不是干妈说你，连雪年纪小不懂事，你岁数年长些，怎么也不知道，还没到三个月能出门吗？”
褚续侧脸看了眼，老实的像鹌鹑似的不敢吭声的连雪。
赶忙认罪，“干妈，我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连雪也随着点头，扯着方岳的袖子，一边讨好，一边撒娇，说，
“干妈，还不是因为我太想你了吗？这才过来看你的，我们没骑太久的车，都是褚续推着我走的，稳稳当当的。”
方岳低头一看还真是，连雪的鞋子干干净净的，一个泥点子都没有，褚续的鞋底上都是泥，还有刚清理过的痕迹。
这才放心。
方岳亲切的刮了下她的鼻子，“滑头。”
“想吃什么，干妈，去买菜。”
连雪欢喜道，“想吃鱼，还有熟食店卖的凉拌菜。”
方岳挎上菜篮子就准备出门，连雪也想跟去，“干妈，我们陪你一起去。”
方岳摆手拒绝，“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坏了，再说，我一会就回来了，跟去做什么。”
连雪这才歇了心思。
方岳这边出门就碰见了，劳累颓废的儿子，埋怨道，“怎么现在才回了，你都出去几天了，你问问这衣服，都馊了，这都冬天了，还穿着秋天的衣服。”
田爱国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妈，你能别说了吗？我都困死了。”
方岳反讽说，“得得得，你是大爷，我不唠叨了。”
“我去买菜去了。”
田爱国强打精神问，“家里谁来了，怎么这个点出去买菜。”
“连雪小两口来了，你上去和他们说说话。”方岳安排说，真怕又像上次那样直接不理人家褚续。
“知道了。”田爱国掏掏兜，摸遍了口袋才掏出一块钱和一两粮票，“连雪爱吃肉，你多买点肉菜，就这些了，下月发工资给你。”
方岳一手打过他的手，“收回去，妈要你什么钱。”
她家老头子的工资都花不完，她才不要穷人的钱呢！
这还没到月底呢！
工资就请人家喝酒吃饭花完了。
最后还不要他们老两口补贴。
田爱国一进家门，摸了摸胡子，冲俩人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就跑到卫生间哗啦啦地洗了个凉水澡。
他身上烟味，酒味混杂，都快腌入味了，还是洗洗别熏着人家。
清醒过后，抓上桌上的苹果就啃。
看来饿的不轻。
褚续好心的给他倒杯水，“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胡子拉碴的，被工作摧残的不轻。
“不记得了，好像一天也好像是两天。”
自从关系户葛小勇一来，抓捕人贩子的工作没有任何进展不说，甚至看到最近无人失踪，想冷处理此事。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线索，抓到一个嫌疑人，没想到又被他抢了功劳，还将那人给放走了。
没有任何调查方向，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嗤笑一声，他还能为那些女孩子做些什么，现在连个队长都不是。
只能任劳任怨的干着磨人又琐碎的工作。
“案子还没有进展吗？”褚续问。
“抓到一个偷卖迷药的，但他不承认，非常狡猾，什么都问不出来。”田爱国依照以前的职业素养，应该是不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抱怨几句。
褚续理智而从容，像是将打人说成了艺术，
“用柔软的沙袋打人可以对内部造成严重的疼痛和於伤，而皮肤表面看不到任何伤害。”
田爱国瞬间心领神会，“你是说……套麻袋。”
屈打成招，田爱国作为警察不会不明白。
只是他太过公正，从来不屑于用这种低等的手段。
“在事情陷入谷底的时候，必要时可以采用一些极端的手段。”褚续还在循循善诱，
“你知道的，他并不无辜，所以无关道德。”
田爱国低头沉思，良久，才笑着问，“连雪他打过你吗？”
“他敢，我的拳头不比他大。”
“我知道了。”田爱国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这两天我大概要和父亲一起出去见见人，那些人只知道田书记有个当兵的儿子，不知道儿子就在身边。”
他以前太端着了，总以为别人知道他父亲是县委书记，他就多无能一样。
不敢直视父亲带给自己的光环，其实，光环始终存在，还一直笼罩着他。
褚续：“光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将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从而滥用权力胡作非为为非作歹。”
“国家是人民的，你们的权利也是人民赋予的，不要忘了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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