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一脚踹开房门,匆匆冲到床前。
“主子!抓到了!”
沈悦正啃桂花糕,腮帮子鼓着:“慢点说。”
“赵管事昨夜翻墙出去,带着包袱去了城南利昌记后仓。”知意喘着气,“咱们的人一直跟着,今早天没亮,他们撬开暗格,里面全是账本和江南税单原件!”
诗画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个铁匣:“我都看过了,字迹、印鉴全对得上。苏家虚报田亩三成,少交的银子养私兵,顾言洲挪走的五千两,就是打点他们用的。”
书诗冷笑:“还打着‘婚仪采办’的名头,真不怕脏了祖宗牌位。”
墨情端着碗进来:“主子,先喝口汤压压甜。”
沈悦接过碗,大口喝了一口后递回去,问道:“验了?”
“验了,”墨情点头,“纸是去年秋的贡纸,墨里掺了松节油,只有户部采办才会这么配。”
沈悦把碗放桌上:“证据齐了?”
诗画拍了拍铁匣:“连票号中转记录都有,编号一串串接得上。”
“那就送。”沈悦抹了抹嘴,“诗画去靖王府,别见秦淮,找他亲卫老七。把东西交过去,附张字条。”
“写啥?”
“就写——”沈悦歪头想了想,“妾所托,唯私产归位,余事不敢劳王驾。”
知意咧嘴一笑:“这话漂亮。不求人办事,又把球踢过去。”
诗画问:“要等回信吗?”
“不用。”沈悦躺回软垫,“他要是想管,自然会动。”
诗画抱紧铁匣出门。
半个时辰后,她回来,脸上没表情。
“怎么样?”知意立马凑上去。
“老七收了。”诗画坐下,“一句话没多问,只说‘知道了’,就把铁匣带走了。”
“那就是成了。”书诗哼了一声,“辅政王的人,做事从不落空。”
墨情低声:“主子,您说他们多久动手?”
“快。”沈悦咬了口新蒸的桂花糕,“越快越好。拖久了,反倒麻烦。”
话音刚落,知意怀里小厮模样的孩子钻出来:“姐姐!宫门口的小顺子传话,御史台刚发了折子,参苏大将军‘隐匿田亩、私吞漕税’,吏部尚书当庭质问,苏大人差点站不住!”
屋里一下静了。
“弹了?!”书诗瞪眼,“这么快?”
知意笑出声:“秦淮这刀,砍得真准。”
诗画摇头:“不是他一个人能成的。都察院那位御史,早盯苏家好几年了,只是缺证据。现在咱们一递,他立刻就能上奏。”
“那不就是秦淮推的?”知意撇嘴,“没他递话,御史敢动武将世家?”
沈悦嚼着糕,没说话。
外头日头爬高,阳光照进窗缝。
又过一个时辰,门外脚步急。
书诗开门,是个小丫头:“姐姐,苏府管家来了,在二门等着,捧着五个银鞘,说是……还钱。”
“哦?”沈悦抬眼,“怎么说的?”
“说之前有借贷误会,今日尽数奉还,一共五千零二十两。”
知意噗嗤笑了:“还挺会编。哪来的误会?偷算不算误会?”
书诗冷脸:“我不见他。让诗画去验银。”
诗画起身:“我这就去。”
沈悦点头:“验完再说。”
诗画出去半炷香时间,回来时嘴角压着笑。
“怎么样?”知意一把拉住她。
“锭锭都有火印,票号、日期、编号全对得上当初挪走的那批。”诗画道,“成色还好些,是足纹银。”
“多了二十两呢。”墨情补了一句,“说是‘贴补损耗’。”
屋里人都笑了。
沈悦慢悠悠喝了口茶:“那就收了。”
“记哪儿?”诗画问。
“记嫁妆账上。”沈悦说,“回头赏厨房,买肉炖汤。”
知意乐得直拍腿:“主子您可真会省钱。人家赔罪,您拿来加菜。”
书诗却皱眉:“就这么算了?他们要是反咬一口,说是顾言洲给的,跟苏家无关呢?”
“咬不了。”诗画摇头,“证据链太全。票号中转、药材采购、私兵雇人,全连着苏家二叔的庄子。顾言洲顶多算个经手,主谋脱不了。”
墨情淡淡道:“而且……秦淮既然接了证据,就不会只查一半。他要保的人,必须干干净净。”
沈悦点点头:“所以咱们不动,他们自己乱。”
正说着,书诗忽然扬声:“外头来人了!”
是老七。
他站在院门口,一身黑衣,面无表情。
“主子。”他声音不高,“王爷说了,东西已交,事由朝廷处置,不必再问。”
沈悦嗯了一声:“辛苦你跑一趟。”
老七没动:“另外,丽妃那边……不会再提步摇了。”
屋里几人眼神一闪。
沈悦笑了笑:“我知道。”
老七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
知意看着他走远,低声:“这是告诉我们,上面也压住了?”
诗画点头:“秦淮不仅接了状,还清了场。”
“厉害。”书诗轻叹,“一句话不说,事儿全办了。”
墨情走到沈悦身边:“主子,要不要加一味安神?”
“不用。”沈悦靠回去,“我现在很清醒。”
知意坐下来,掰了块桂花糕塞嘴里:“主子,您说苏婉柔知道这事吗?”
“肯定知道了。”沈悦眯眼,“她爹被当朝质问,家里连夜还钱,她能不知道?”
“那她不得疯?”
“疯也没用。”诗画冷笑,“她爹自顾不暇,还想替她报仇?”
书诗哼了一声:“最好让她亲眼看看,是谁把她家一步步掀翻的。”
墨情突然说:“主子,我刚才看见,苏府送银子的车走时,帘子动了一下。”
“哦?”
“像是有人在里头。”
沈悦笑了:“那就让她看。”
“您不怕她上门?”
“怕什么?”沈悦懒懒道,“她敢来,我就让书诗轰出去。”
书诗拍桌:“随时奉陪。”
知意笑嘻嘻:“主子,您说咱们接下来干啥?”
“睡觉。”沈悦打了个哈欠,“累死了。”
“现在?”
“嗯。”她闭眼,“你们该干嘛干嘛。”
墨情轻轻给她搭了层薄被。
诗画起身:“我去重录嫁妆总册。”
“我盯着苏府。”知意跳起来,“万一他们还想烧账本呢?”
书诗冷笑:“这次别指望有墙让他们翻。”
屋里安静下来。
沈悦呼吸平稳,像真睡着了。
阳光照在她脸上,眼皮微微颤。
不知过了多久,知意忽然轻声说:
“主子……”
沈悦没睁眼。
“苏府后门……又有人出来了。”
沈悦的手指,在被子里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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