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残砖在脚下发出细碎的脆响。
苏晚照冲出通道时,晨雾正漫过断壁,将谢昭的脸染得青白。
她膝盖一软跪在青石板上,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方才在废墟里,她明明听见两人交叠的心跳声,可此刻指尖探上他鼻尖时,那丝若有若无的呼吸,轻得像落在蛛网上的雪。
谢昭?她颤抖着扯开他衣襟,青铜算盘地拍在他心口。
檀木香混着血锈味窜进鼻腔,算珠却纹丝不动,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算盘珠。
苏晚照指甲掐进掌心,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扬州药铺,他发着高烧还非要替她核对账本,那时他的心跳透过账本震得她手指发麻,哪像现在...
音波仪!小陆的声音带着破音,机关匣弹开,幽蓝的光映得他额角青筋直跳。
他手忙脚乱转动旋钮,屏幕上那根几乎贴底的绿线让他倒抽冷气:永动能量把他心脉当榨油坊了!
现在心跳只剩正常人的十分之一,再拖半柱香——他喉结滚动,没说后半句。
青鳞跪在两人中间,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
她闭目时眼尾的鳞纹泛起微光,忽然攥紧苏晚照的手腕:龙魂还在!
它在...在撞什么屏障。她睫毛颤动如蝶,像在等...等商道上的声音。
商道?苏晚照盯着谢昭苍白的唇,突然想起昨夜他在地图前圈画的红笔印——从苏州到长安的商路,他说要在三个月内让苏记的商队畅通无阻,说要让玉佩的光,照亮每一处关卡。
前朝有法子。沙哑的嗓音像砂纸擦过青铜,老瞎子不知何时摸到近前,枯枝般的手攥着枚残破玉埙。
他浑浊的眼珠转向苏晚照,心音续命曲,以施术者十年阳寿为引,把将散的魂勾回来。
苏晚照伸手去夺,却被老瞎子避开。你当这是算铺子成本?他冷笑时缺了颗门牙,没十年琴艺打底,强行吹埙,反噬的是你的财运值——他枯瘦的手指点向她腰间的算盘,系统要是扣了你商王等级,那些连锁酒楼、绸缎庄、粮行...可都要充公的。
算盘珠突然在她掌心发烫。
苏晚照望着谢昭后颈那道未愈的伤疤——那是前日替她挡宇文阀死士时留下的。
她想起初遇时他蹲在绣坊门口,说这绣品针脚匀,能卖五两;想起他把第一笔分红塞进她钱袋时,耳尖泛红说商道要共富;想起昨夜他抱着她在屋顶数星星,说等打完这仗,我们去江南买个小院子,你数银子,我数你。
我硕士论文答辩那晚,她突然笑了,指腹蹭过谢昭手背的薄茧,为算错一个边际成本,通宵改了十八版模型。她抬头时眼里亮得惊人,现在?
钱是命根子,可他...她握紧谢昭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是我的命。
老瞎子的手顿了顿,终于将玉埙放在她掌心。
苏晚照咬破指尖,血珠渗进埙上裂纹,暗红像活了般顺着纹路游走。
她闭目时,脑海里翻涌的不是系统任务,而是谢昭的心跳——扬州码头搬货时的急促,替她挡刀时的猛跳,数银子时的轻快,还有昨夜在她耳边的,像春蚕食叶般的温柔。
准备接波频!小陆的声音带着颤,音波仪的光扫过苏晚照的算盘。
她指尖拨过算珠,声里竟有了韵律——第一颗算珠落下是谢昭初遇时的心跳,清冽如泉;第二颗是他替她挡刀时的急响,重若战鼓;第三颗是他们在灾区搭粥棚,他望着百姓笑脸时的轻颤,柔似春风。
这是...现金流周期律?小陆盯着屏幕,绿线正随着算珠声起伏,她把心跳频率拆成进货、囤货、出货的周期,用经济学模型重构心律?!
青鳞突然低呼。
谢昭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像要去够什么。
苏晚照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渗进掌心——是他的手指,正缓缓蜷起,扣住她的。
玉埙在她手里发烫。
苏晚照拨算珠的速度更快了,额角的汗滴落在谢昭锁骨上,晕开一片水痕。
音波仪的绿线终于跳出了小陆设定的死亡阈值,像条挣扎着浮出水面的鱼。
成了?影子突然从断墙后闪来,宇文阀的死士还有半里——
闭嘴!小陆吼得嗓子发哑。
青鳞的鳞纹亮得刺眼:龙魂在回应!
商道...商道的声音传过来了!
苏晚照没听见。
她的世界里只剩算珠声和谢昭逐渐清晰的心跳,一下,两下,像两颗被重新串起的明珠,在命运的丝线上摇晃。
啪——
玉埙突然裂开。
苏晚照喉间一甜,血珠溅在谢昭衣襟上,红得像他们初遇时她绣的并蒂莲。
她眼前泛起重影,恍惚看见系统提示框在闪烁,可还没看清内容,就栽进了一片温暖的怀抱。
那怀抱里有熟悉的檀木香,和...
晚照?
带着点沙哑的,鲜活的,心跳声。
那抹鲜活的心跳声撞进苏晚照耳膜时,她正盯着自己溅在谢昭衣襟上的血珠发怔。
系统提示框的红光突然在眼前炸开——【财运值-5000】几个大字像烧红的铁,烫得她睫毛直颤,连带着后槽牙都跟着发酸。
苏晚照!影子的怒吼裹着风扑来,他腰间短刀震得鞘口哐当响,你知不知道这5000两够在扬州城再盘十间三层酒楼?!他伸手要抓她染血的手腕,却在碰到她手背时顿住——那温度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银锭。
苏晚照抹了把嘴角的血,指腹在谢昭心口的算盘上蹭了蹭。
算珠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她突然笑出声,声线却哑得像生锈的铜铃:十间酒楼能在我算错账时,凑过来用狼毫笔戳我额头说小数点后两位要对齐?
能在雨夜里背着我趟过齐腰深的洪水去请大夫?她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谢昭苍白的唇,能让我听见,她指尖重重叩了叩算盘,这样的心跳声?
话音未落,谢昭胸口突然泛起金纹。
那是他机械臂里藏着的龙鳞机关,此刻正像活物般游走着,金属关节发出轻响,竟缓缓抬起,覆在了苏晚照压着算盘的手上。
龙...龙魂认主了!青鳞的银铃发饰抖得乱响,她跪坐在地的膝盖都在打颤,眼尾鳞纹亮成一片碎星,它在吸收商道的气!
方才苏姑娘用算珠拨的心跳频率,和长安到苏州的商队驼铃、码头卸货声、粮行过秤声...全叠在一起了!
老瞎子的枯手突然按住自己心口。
他浑浊的眼珠里泛起水光,喉结动了动,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老东西守着锁龙印翻了二十年古籍,总说商道通神是说书人胡诌...原来那,是千万个数着银钱讨生活的百姓啊。
谢昭的眼皮动了动。
他睫毛像沾了晨露的蝶翼,颤了三颤才缓缓睁开。
瞳孔里的焦距散了又聚,最后落在苏晚照沾血的脸上:晚...照。他声音轻得像落在算盘上的柳絮,机械臂却悄悄收紧,把她的手按得更紧,你...你那算盘珠子,吵得我...想装死都装不成。
苏晚照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
她抽了抽鼻子,故意用算盘珠戳他掌心:谢大人这是嫌我吵?
那等会你自己数账本,我抱着银子去听评弹——
咔嚓!
林子里突然传来断枝声。
三道黑影像夜枭般从树顶扑下,刀光裹着腥风直取苏晚照后心!
影子低喝一声,腰间短刀旋出半轮银月,可终究慢了半拍——刀刃划开他左肩时,血珠溅在苏晚照发间,红得刺眼。
苏商王。为首死士摘下面巾,左脸有条蜈蚣似的刀疤,我家主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您跟我们走一趟,省得这小郎君再为你送命。他目光扫过谢昭,嘴角勾起阴毒的笑,反正...他这心脉,撑不过今夜。
苏晚照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她反手将谢昭护在身后,算盘在掌心转了个花,算珠上的寒光比死士的刀更利:你家主子是谁?她声音甜得像苏州巷口的桂花糖粥,报上名来,我好让人把他祖宅隔壁的米行、对门的布庄、后院的酒窖...全记在苏记黑名单她歪头笑,哦对了,还有他夫人藏在妆匣里的翡翠镯子——我让当铺的王老头明儿就去敲她门,说这水头,最多五两
刀疤死士的脸瞬间白了。
他身后两个同伴明显踉跄了半步——大燕朝谁不知道,苏晚照的黑名单比刑部的通缉令还可怕:上了榜的商铺,不出三日准有粮商断供、绣娘罢织、连要饭的都敢往门口泼泔水。
少废话!刀疤死士咬碎银牙,挥刀再扑。
可他刚跨出一步,远处突然传来叮铃——一声清响。
那是苏记总号挂在门楣上的青铜铃,此刻正疯狂震颤,声音越传越急,像有千万匹战马裹着风冲过来。
是...是商队的护商卫!青鳞突然指向东方。
晨雾里隐约能看见火把连成的线,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发抖。
原来苏晚照早让各城分号的掌柜们,把商王遇险的消息混在账本里用飞鸽传书递了出去——大燕朝的商人们谁没受过苏记的恩惠?
此刻听说恩人有难,连货都没卸就抄起家伙往地宫赶。
刀疤死士的刀落地。
他扭头要跑,却被影子一脚踹翻在地。
影子捂着流血的肩膀,从死士怀中摸出个东西——是枚青铜牌,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像某种暗号。
苏晚照蹲下身,指尖划过铜牌上的刻痕。
晨雾里突然飘来若有若无的檀木香,她转头,正撞进谢昭含笑的眼睛。
他机械臂的金纹还在发亮,却悄悄摸出块糖人——是她上次在街头多看了两眼的兔子形状,糖壳上还凝着晨露。
谢昭你...苏晚照捏着糖人,喉咙突然发紧,你什么时候藏的?
昨夜。他声音还有些虚,却笑得像偷到鱼的狐狸,怕你救我时心疼银子,拿这个哄你。他指尖蹭掉她脸上的血渍,现在...能收利息了么?
远处的马蹄声更近了。
苏晚照咬了口糖人,甜得舌尖发颤。
她把算盘往谢昭手里一塞,自己则摸出块干净帕子,仔细给他擦着机械臂上的血:利息么...先把苏州到长安的商路拓宽三尺,再在每个驿站设个茶棚——要放我新制的蜜枣茶。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缀了星子,对了,还要在咱们的小院子里,种满能串成算盘珠的——
晚照!谢昭低笑出声,机械臂轻轻圈住她的腰,慢慢说,我记着呢。
晨雾渐渐散了。
影子捏着那枚青铜牌,目光在苏晚照和谢昭交叠的背影上顿了顿,又低头看向铜牌。
刻痕里似乎有暗红的痕迹,像是血渗进去的——他正想仔细看,远处传来护商卫的呼喝,他手忙脚乱把铜牌塞进怀里,抄起刀跑向战场。
而在那片逐渐清晰的晨光里,苏晚照的算盘突然一响。
算珠上的血珠被阳光一照,竟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两人交叠的、鲜活的、有力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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