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柜台：初为人父的“豪气”与母亲的精打细算
告别了零食区的喧嚣（以及白晓燕那场无足轻重的闹剧），周振华护着高红梅，目标明确地走向商场另一侧相对安静些的婴幼儿用品区。
这里的灯光更柔和，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奶粉和爽身粉的混合气味。
柜台里陈列着各种铁罐装的奶粉，包装精美，上面印着不同的图案和文字说明。
有本地产的“红星牌”，有省城的“熊猫牌”，还有几罐包装明显更洋气、印着看不懂的外文字母的“进口奶粉”，价格自然也高出一大截。
售货员是个四十岁左右、面相和善的大姐，穿着统一的白色围裙。
她看到周振华和高红梅走过来，特别是高红梅身上还带着明显的产后气息和红格子外套，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同志，看看奶粉？给多大小宝宝吃？”
“刚出生不久，三胞胎。”
周振华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柜台里的奶粉罐。
“哎哟！三胞胎！恭喜恭喜！真是有福气！”
售货员大姐惊喜地提高了声音，看向高红梅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祝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带三个孩子可不容易）。
她的声音吸引了旁边几位同样在挑选奶粉的年轻妈妈的目光，她们看向高红梅的眼神也带着惊讶和好奇。
高红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落在那些奶粉罐上，尤其是看到进口奶粉罐子下面那个令人咋舌的价格标签时，下意识地拉了拉周振华的衣角：
“振华…太贵了…买本地的就行吧？我看‘红星牌’就不错，好多人都吃这个。”
她精打细算的本能让她第一反应就是省钱。
售货员大姐很理解地笑了笑，正要介绍本地奶粉，周振华却指着那几罐进口奶粉，语气沉稳地问道：
“同志，这种进口的，孩子吃了是不是更好消化？营养更全面？”
“对对对！”
售货员大姐连忙点头，介绍起来，
“这是荷兰原装进口的，工艺不一样，营养更均衡，也更容易吸收，特别适合早产儿或者体质弱点的宝宝，就是价格嘛…”
她看了一眼标签，委婉地说，“确实贵不少。”
周振华想起二女儿周安安那瘦弱的小模样，没有任何犹豫：
“就要这种进口的。三胞胎，食量大，先拿…六罐吧。”
他估算着消耗量。
“六罐？！”
高红梅和售货员大姐同时惊呼出声。旁边那几位年轻妈妈也投来震惊的目光——一罐进口奶粉就顶普通工人小半个月工资了！六罐？！这得多厚的家底？！
“振华！太多了！太贵了！”
高红梅急得直跺脚。
“孩子吃得好最重要，钱的事不用操心。”
周振华拍拍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直接对售货员说，“麻烦您，就这个牌子，六罐。”
售货员大姐从震惊中回过神，脸上笑开了花，态度更加热情：
“哎！好嘞！同志您真疼孩子！我这就给您拿！”
她手脚麻利地开始取货，动作间带着一种“遇到大主顾”的兴奋。
旁边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忍不住小声对同伴嘀咕：
“我的天，六罐进口奶粉！眼都不眨！这男的也太舍得了吧？”
同伴羡慕地看着高红梅：
“是啊，你看他对他媳妇儿多好，刚才还买那么多进口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周振华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只是专注地看着售货员打包奶粉。
当售货员报出总价时，他依旧面不改色，再次做出了那个让围观者心跳加速的动作——从容地从内袋掏出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沉稳地点数付款。那厚实的票子再次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底气。
高红梅看着丈夫为了孩子如此“豪掷千金”，心里又是心疼钱，又是被巨大的安全感包裹的甜蜜。她知道，丈夫是把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拎着沉甸甸的六罐奶粉，周振华又带着高红梅走向旁边的儿童玩具区。这里的色彩瞬间变得明快起来。货架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气球，玻璃柜台里摆放着各种玩具：
上了发条会跳的铁皮青蛙、色彩鲜艳的塑料积木、布娃娃、小汽车、还有最显眼位置挂着的、画着胖娃娃抱着大鲤鱼的年画（虽然离过年还早）。
高红梅一看到玩具价格，精打细算的弦又绷紧了：
“振华，孩子还小呢，啥也不懂，买玩具太早了，浪费钱…”
“不早。”
周振华看着那些玩具，眼神里充满了初为人父的笨拙期待和宠溺，
“看着玩，听着响，能逗他们笑就行。”
他仿佛已经看到三个小家伙被玩具吸引时咧开没牙的小嘴的模样。
他的目光首先被一排挂在架子上的拨浪鼓吸引。红漆木柄，画着喜庆的图案，鼓面蒙着羊皮，缀着两颗红彤彤的小珠子。
他拿起一个，轻轻一摇，“咚咚咚”的声音清脆悦耳。
“这个好！声音响，颜色也喜庆！”
周振华眼睛一亮，像发现了宝藏，“给振东玩，这小子精神头足！”
他仿佛已经看到小儿子听到鼓声兴奋蹬腿的样子。
“同志，这拨浪鼓拿三个。”
他直接对售货员（一个年轻小姑娘）说。小姑娘愣了一下，赶紧答应着去取。
“振华！一个就行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干嘛呀！”
高红梅哭笑不得。
“不行，都得有。”
周振华很坚持，带着点孩子气的固执，
“平平、安安、振东，一人一个，不能偏心。”
他认真的样子让高红梅心里暖暖的，不再反对。
接着，他又看中了一个用柔软棉布缝制的布老虎。
老虎做得憨态可掬，黄布黑纹，额头上绣着个“王”字，肚子里塞满了蓬松的棉花，摸起来软乎乎的，还带着淡淡的棉布香。
“这个好！”
周振华拿起布老虎，爱不释手地捏了捏，
“软和，不硌人，给安安抱着睡觉正好！”
他想起二女儿那柔弱的样子，觉得这个最合适。
“这个也拿三个？”
售货员小姑娘试探着问，有点被这位“壕气”爸爸惊到了。
周振华想了想，摇摇头：
“布老虎拿一个就行，给安安。再拿三个这个…”
他指着旁边一种做成小鸭子形状的软胶捏捏乐，颜色嫩黄嫩黄的，
“这个软，没尖角，捏着叽叽响，声音小，不吓人，给平平也玩玩，振东肯定也喜欢。”
售货员小姑娘一边麻利地取货，一边忍不住笑着说：
“同志您可真细心！这挑的玩具又安全又适合小宝宝！”
旁边一个带着孙子来看玩具的老奶奶，看着周振华认真挑选的样子，也笑着搭话：
“小伙子，是个疼孩子的好爸爸！这布老虎针脚密实，棉花塞得足，是好东西！我孙子小时候就有一个，稀罕着呢！”
高红梅看着丈夫蹲在柜台前，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笨拙，却无比认真地比较着玩具的材质、大小、声音，心里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充满了幸福和感动。
这个男人，在外面能沉稳如山，面对挑衅能不动如山，此刻为了孩子挑选玩具，却又细致温柔得让人心醉。
周振华付了玩具钱，把拨浪鼓、布老虎和小黄鸭捏捏乐小心地装进另一个网兜里，和奶粉袋子一起拎在手里。他直起身，看着身边脸上洋溢着温柔光辉的妻子，低声问：
“累不累？要不要再逛逛？还是回去了？”
高红梅看着丈夫手里沉甸甸的、代表着对孩子无尽爱意的礼物，再看看他眼中只映着自己的温柔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笑容像春花般绽放：
“不逛了，振华。我们回去吧。我想平平、安安、振东了。”
“好，回去。”
周振华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两人拎着满当当的收获——那是生活的底气，是沉甸甸的爱意，更是对未来的无限期许——在商场温暖明亮的灯光下，在周围人或羡慕或祝福的目光中，并肩走向出口，融入了县城璀璨的万家灯火之中。
他们的背影，是这喧嚣都市里最温暖踏实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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