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里的命纹银雨还未完全落尽，苏寒便听见耳膜传来刺疼。
那声似古钟又似星辰坠落的轰鸣中，他抬眼望去，只见空间尽头的涟漪里浮出一道身影——月白裙裾被无形的风掀起，发梢沾着星尘，正是三个月前在荒古禁区替他挡下魔神爪牙的白无颜。
\"小颜？\"林无涯的声音发颤。
这位由苏寒前世右臂所化的剑灵本就苍白的脸更添几分血色，握着破劫剑的指节泛白。
他记得那日白无颜倒在苏寒怀里时，胸口的血把青石板都浸透了，怎么会......
姬九黎突然攥住苏寒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里。
她的星辰剑还躺在脚边，剑身纹路暗下去大半，可心窍处的灼烧感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那是属于自己恶魄的气息，像根细针扎在识海最深处。\"她体内有我的恶念残魂。\"她声音发涩，像是含着块化不开的冰，\"之前剥离时我以为......以为彻底斩断了。\"
苏寒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那道身影一步步走近，月光从她背后漏进来，却始终照不亮她的脸。
白无颜的脚步虚浮，像片被风卷着走的叶，可她脚边跃动的命纹线却让苏寒心口发烫——那些银线的走向，竟与方才三人新生成的命纹图谱有三分相似。
\"你不是她。\"苏寒开口时，声音比他想象中更冷。
白无颜的头缓缓抬起，阴影里的眼睛果然空洞如井，没有半分活人的光，\"你是九黎的恶魄残念，借命纹震荡的空子醒过来的。\"
白无颜笑了，笑声像碎瓷片刮过耳膜。\"你说对了一半。\"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种诡异的熟悉感，像是把姬九黎的嗓音揉碎了再拼起来，\"我曾是她最不愿面对的自己，也是唯一记得真相的人。\"
话音未落，她掌心腾起幽蓝光芒。
一枚破碎的符文浮在光里，纹路扭曲如被火烤过的纸，却让姬九黎猛地踉跄一步——那是她封印自身记忆时，用最后一缕清醒意识刻下的标记。
\"九黎。\"苏寒扶住她摇晃的身子，转头看向白无颜，\"你想做什么？\"
白无颜的手缓缓伸来，符文飘向苏寒。\"给你们看场戏。\"她说，\"关于那位高高在上的天玄女帝，是怎么在天道的锁链下，把自己剜出个窟窿藏火种的。\"
苏寒运转荒古天命纹。
金纹从手腕爬上手背，触及符文的瞬间，剧烈的头痛如重锤砸下。
他踉跄两步，后背抵在姬九黎胸前，眼前闪过无数碎片——
雪夜的太初圣庭，十二岁的姬九黎跪在冰阶上，天道碑的虚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攥着匕首，在自己心口刻下第一刀，血珠落进青铜鼎，里面浮着的恶魄雏形舔了舔唇。
\"这是给天道的投名状。\"大长老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你要当女帝，就得把脏东西都剜出来。\"
画面跳转。
成年的姬九黎站在命纹祭坛中央，周身锁链缠着星辰。
她望着鼎中成型的恶魄，忽然笑了：\"你替我承了所有恶意，那我便替你留一线生机。\"
她指尖点在恶魄眉心，一道微光渗进去：\"若有一日，那个带着荒古圣体的少年出现......把这个给他。\"
最后画面里，白无颜倒在苏寒怀里，鲜血浸透衣襟。
她的手悄悄按在苏寒心口，那道微光顺着他的血脉钻进识海，藏进鸿蒙系统的缝隙里。
\"原来......\"苏寒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里全是冷汗。
他转头看向姬九黎，后者正捂着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
她的星辰剑不知何时回到手中，剑刃映出她发红的眼尾。
\"她早就......\"姬九黎的声音哽咽，\"在剜出恶魄时，就埋下了反抗的种子。
白无颜......是她留给未来的信。\"
\"叮——\"
破劫剑突然发出清鸣。
林无涯低头，只见剑身上浮起血字，正是\"白无颜\"三个大字。
他瞳孔骤缩，猛地握住苏寒胳膊：\"剑胚的噬主预警又触发了。
三天内不吞噬她，剑胚会反噬！\"
苏寒的目光扫过白无颜。
她的身影已经开始虚化，像团要被风吹散的雾，可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竟浮起几分释然。
他想起三个月前，她替他挡下魔神时说的话：\"你要活着，替我们看看没有天道压迫的世道。\"
\"不能吞。\"苏寒摇头，声音轻却坚定，\"她已经完成使命了。
现在的她，只是个累了的残念。\"
林无涯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
他抚过剑身上的血字，那些字迹竟慢慢淡了下去，像是被什么力量抹除。\"你总是这样......\"他苦笑着摇头，\"把自己的命看得比谁都轻。\"
就在这时，天地再次震动。
纯白空间像块被揉皱的绢帛，裂开道漆黑的缝，缝的那头漏出冷冽的星骸气息——是外界的战场。
\"天道碑的格式化程序要启动了。\"姬九黎擦了擦眼泪，星辰剑嗡鸣着飞入掌心，\"再晚就来不及阻止它重写九州命纹了。\"
苏寒抓起林无涯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姬九黎的腰。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跃入那道裂缝。
风灌进耳朵，苏寒瞥见下方星骸战场的轮廓：焦黑的岩石上插满断剑，中央悬浮着座青铜巨碑，碑身纹路正泛起刺目的金光。
\"抓紧！\"他低喝一声。
就在穿过裂缝的瞬间，苏寒眼角余光扫过腰间的破劫剑。
剑身上的字迹不知何时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天命\"，而是\"姬九黎\"三个血字，在暗夜里泛着妖异的光。
星骸战场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苏寒落地时踉跄两步，抬头正看见那座巨碑。
碑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像头即将苏醒的远古凶兽。
\"九黎，无涯。\"他握紧破劫剑，剑身上的\"姬九黎\"三个字烫得他掌心发疼，\"我们的麻烦，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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