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银沙混着血锈味灌进鼻腔时，苏寒的手指先于意识动了动。
他压在姬九黎身侧，能清晰感觉到她发间银沙的凉意，还有自己掌心被破劫剑胚硌出的血痕——那是方才硬接锁魂印时留下的。
\"咳......\"身下人轻颤，姬九黎缓缓睁眼。
她的瞳孔里还浮着记忆光片消散后的残影，前世的画面像被暴雨冲刷的壁画，明明灭灭地浮现在视网膜上：苏寒持剑斩向天道的背影，自己作为天道化身时冰冷的指尖，还有每一次梦境里那道让她心悸的剑鸣。
\"九黎？\"苏寒撑起身子，喉间尝到腥甜。
他看见她眼底的雾气彻底散了，露出的清亮里带着几分他从未见过的决绝。
姬九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凉得惊人，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力：\"我想起来了。\"风掀起她的发，星骸战场的焦土在脚下裂开细小的缝隙，远处修士斗法的轰鸣像闷在瓮里的雷，\"为什么总在梦里看见你挥剑，为什么每次违背天道时......心跳会这么快。\"
她的九窍玲珑心在胸腔里发烫，心口那道淡红的痕迹随着话音蔓延，像朵正在绽放的血梅。
苏寒盯着那抹红，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撕咬——是魔神之力。
\"嗤——\"
左臂传来灼烧般的痛，苏寒低头，看见皮肤下爬出青黑的纹路，像被墨汁浸透的树根，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这是频繁使用鸿蒙系统的反噬，他早该料到的。
记忆空间里强行劈开锁魂印，透支了太多魔神之力，此刻封印松动的3%正化作实质的侵蚀。
\"你在抖。\"姬九黎察觉他的异样，指尖抚过他手臂的纹路，\"是魔神......\"
\"无妨。\"苏寒咬着牙笑，荒古圣体的力量在体内翻涌，试图将那些青黑纹路碾碎。
他能听见系统进度条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76%的魔神复苏度像把悬在头顶的刀。
但更让他心悸的是，破劫剑胚在储物戒里发烫，剑身的血字不知何时从\"白无颜\"变成了\"姬九黎\"，隔着两层戒壁都在灼烧他的灵识。
\"主上，看剑。\"林无涯的灵体突然从剑胚里钻出来，半透明的手掌按在苏寒手背。
剑灵的表情少见地严肃，\"噬主预警的名字变了。\"
苏寒瞳孔骤缩。
他取出剑胚，果然看见剑身浮着猩红的\"姬九黎\"，每一笔都在渗出暗红的血珠，像在催促他动手。
\"这是剑胚下一个要吞噬的目标。\"林无涯的灵体泛起青色的光，\"若三日内不吞噬......\"
\"不可能。\"苏寒打断他，指腹重重按在剑身上，血珠立刻渗进他的皮肤，疼得他额头冒汗，\"就算剑胚反噬，我也不会动她。\"
\"我没说让你现在吞。\"林无涯急得灵体都晃了晃，他指向剑胚底部若隐若现的纹路，\"可以用星骸战场的混沌之气暂时封印剑胚。
当年剑尊曾用此法拖延过噬主危机。
另外......\"他顿了顿，\"兵解重生的条件快满足了。
吞噬满九百九十九件兵器后，虽会损耗记忆，但能短暂召唤历代剑主。
现在剑胚里已经攒了九百九十七件，再吞两件......\"
\"够了。\"苏寒攥紧剑胚，指节发白。
他能感觉到姬九黎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记忆天平的规则在提醒他，她记起的越多，自己遗忘的可能就越多——可此刻他宁愿自己变成傻子，也不愿她再受半分伤害。
\"轰——\"
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龟裂。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星骸战场中心的天空裂开道金色缝隙，一座巨碑从中缓缓降下。
碑身刻满扭曲的符文，最顶端的\"天道\"二字正在剥落，像被无形的手抹去。
\"那是......\"姬九黎站起身，星辰剑自动飞入掌心，剑鸣与她心口的血梅共鸣，\"天道碑。
它在启动格式化程序。\"她转头看向苏寒，眼底有火焰在烧，\"当年天道为了抹去我们的存在，用这碑封印过所有关于创世与灭世的记忆。
现在它要彻底销毁一切，包括我们的过去。\"
苏寒望着那座碑，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刻：自己持剑斩向天道时，这碑就悬在头顶，把他的名字、战绩、甚至与姬九黎的羁绊都碾成了灰。
现在它又要来了，可这一次......
\"若要改写命运，便随我一同闯入碑中，夺回属于我们的过去。\"姬九黎的声音像浸过星火的剑，\"我知道里面有什么——天道设下的幻境，我们的执念，还有......\"她没说完，只是握紧他的手，\"这一次，我要亲手斩断它。\"
苏寒望着交握的手。
她的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和前世一样。
记忆天平在他脑海里发出嗡鸣，可这一次，他不想再算什么平衡。
\"好。\"他说。
林无涯的灵体化作流光钻进剑胚，剑身的\"姬九黎\"三字突然开始模糊。
三人并肩走向天道碑时，苏寒听见剑胚里传来细微的碎裂声——等他们踏入碑前那片金色光辉时，剑身的名字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血字：\"天命\"。
光辉裹住他们的瞬间，苏寒听见姬九黎的心跳声，和自己的荒古天命纹共振成同一频率。
而在更深处，有个声音在说：进去吧，这一次，你们要面对的，是天道最不愿让人想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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