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前往“破碎星环”后，“方舟号”内部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泽维尔列出改装清单，凯恩和莉亚凭借过去的人脉和渠道，冒险在“遗忘星域”的几个黑市点之间穿梭，总算在联邦搜索网合拢前，凑齐了大部分关键物资。
改装工作由泽维尔主导，凯恩打下手，进展得飞快。这艘外表破旧的医疗船，内部正在被改造成能应对极端环境的探险舰。
但所有这些准备，都绕不开一个核心问题——凌朔的身体。
要进行数次长距离、高强度跃迁，穿越环境恶劣的星域，对健康人都是极大的负担，更何况是重伤初愈、精神力刚刚稳定下来的凌朔。
改装接近尾声，跃迁计划提上日程。沈烬的焦虑肉眼可见地升级了。他像头困兽，围着医疗舱和正在做最后身体评估的泽维尔转悠，眉头拧成了死结。
“怎么样？到底行不行？”泽维尔刚结束检查，摘下听诊器，沈烬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去问，声音又急又冲。
泽维尔没理他，直接看向坐在软椅上的凌朔，语气专业：“生命体征稳定，精神力波动趋于平缓，内伤愈合度达到预期。理论上，可以承受计划中的跃迁强度。”
凌朔微微颔首，表情平静：“我准备好了。”
“准备个屁！”沈烬立刻炸毛，指着监测仪上那些在他看来依旧不够“强壮”的数据，“你看这曲线！比蚊子翅膀还薄！还有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这叫好了？！跃迁那玩意儿多折腾人你不知道吗？万一……万一……”
他说不下去了，“万一”后面的可能性让他心脏揪紧，呼吸都困难。矿坑里凌朔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画面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来一阵冰冷的后怕。
凌朔抬眸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不耐烦，反而带着一丝了然。他理解沈烬的恐惧，那种差点失去的阴影，同样也笼罩着他自己。
“沈烬，”凌朔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沈烬耳中，“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泽维尔医生的评估也没有问题。”
“可是……”沈烬还想反驳，但看着凌朔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知道凌朔说的是事实，理智上他明白这是必须冒的风险，但情感上……他受不了任何一丝可能再次失去凌朔的威胁。
这种无力感让他格外暴躁。
评估结束，泽维尔和莉亚等人默契地离开了医疗区，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舱内只剩下仪器轻微的运行声和沈烬粗重的喘息。
凌朔看着沈烬紧握的双拳和微微发红的眼眶，沉默了片刻。他撑着扶手，有些吃力地站起身。
“喂，你起来干嘛？快坐下！”沈烬见状，赶紧上前想扶他。
就在这时，凌朔却做出了一个让沈烬彻底僵住的举动。
他向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但实实在在地……拥抱住了沈烬。
沈烬整个人都石化了。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到了头顶，又猛地回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凌朔身体的重量和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比常人偏低的体温，还有那股熟悉的、清冷的淡淡气息。
这个拥抱很短暂，一触即分。
凌朔微微后退半步，抬头看着彻底傻掉的沈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极淡的红晕，但他冰蓝色的眼眸却直视着沈烬，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沈烬心上：
“不会有事。”
顿了顿，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用更轻的声音，几乎耳语般地补充了一句：
“信我。”
说完，他迅速转过身，重新坐回软椅上，拿起旁边的水杯假装喝水，耳根却红得明显。
沈烬还僵在原地，保持着被拥抱的姿势，脑子里像有无数烟花炸开。刚才……凌朔主动抱了他？还……还说了“信我”？
那轻柔的触感，那近在咫尺的气息，那简短却重若千钧的两个字……像是一股温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焦躁。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席卷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嗓子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看着凌朔泛红的耳尖，心里像是被灌满了蜜糖，又软又涨。
原来……凌朔也会主动？也会不好意思？
这个认知比任何保证都更让沈烬安心。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再开口时，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那股焦躁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决心：
“……好。老子信你。”
他走到凌朔身边，不再像之前那样毛手毛脚，而是沉稳地拿起毯子，仔细替他盖好。
“你歇着。跃迁的时候，老子就在你旁边守着。”
凌朔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
几天后，“方舟号”一切准备就绪。
第一次跃迁启动前，沈烬果然牢牢守在凌朔的医疗床旁，紧盯着他的脸。凌朔闭着眼，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寻常入睡。
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船体剧烈震动，窗外星辰拉成模糊的光线。熟悉的撕裂感传来，沈烬自己都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甩了出去，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凌朔。
凌朔的眉头微微蹙起，脸色更白了一分，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但呼吸依旧平稳，没有出现沈烬最害怕的痛苦迹象。
一次，两次，三次……
连续的跃迁极其消耗体能。每次跃迁结束，凌朔都会显得更加疲惫虚弱，需要立刻补充营养和休息。但他每次都撑过来了，没有崩溃，没有恶化。
沈烬悬着的心，随着一次次成功的跃迁，一点点放了下来。他看着凌朔即使在虚弱中也依旧保持的冷静和坚韧，心里那种混合着心疼、敬佩和爱意的情感，愈发汹涌。
终于，在经历了数次让人筋疲力尽的跃迁后，“方舟号”冲出了最后一片扭曲的星云。
主控室的导航屏幕上，出现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景象——
无数破碎的星球残骸、扭曲的空间裂缝、以及弥漫的、散发着不祥紫红色光芒的星尘，共同构成了一片广袤、死寂而又危机四伏的星域。
“破碎星环”，到了。
泽维尔的声音通过舰内通讯传来，依旧平静：“我们已抵达目标星域边缘。坐标点就在前方辐射区深处。各位，准备好，我们即将进入未知领域。”
沈烬看向医疗床上缓缓睁开眼的凌朔。
凌朔也正看向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窗外诡异的星云光芒，深邃而锐利。
新的冒险，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他们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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