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锄头下去，泥土被挖开，没一会，一截粗壮的葛根就露了出来，小夏顺着往下挖，最终拽出一根足有手臂粗，两尺长的葛根，沉甸甸的足有七八斤重。
“天哪，这么粗！”
村民看的眼睛发亮。
纷纷开始挖起来。
这片的葛根果然茂密，藤蔓缠绕着山石和树木。
山坡上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锄地声。
小夏挖了几根都给了一个老人。
她四处转了转，怕有人挖错了。
然后她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杨李氏。
她也带了一个背篓，混在人群里挖葛根，而且挖的特别浪费，每次只挖上面一截，下面不好挖，就不要了。
小夏皱眉走过去，“你这样挖也太浪费了。”
杨李氏没好气地白了小夏一眼：“要你多管闲事，这山上野生的我爱怎么挖就怎么挖。”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喊县衙的人上来把你带走。”
小夏懒得跟杨李氏多啰嗦。
果然，她一搬出县衙的人，杨李氏立马就老实了，“牛气什么，等我儿子回来，看他怎么教训你。”
“是吗？你儿子还能教训我？凭什么？”
“凭你们俩以前订过亲，小夏你真的一点都不念以前的旧情吗？”
“你觉得呢，少做梦，再让我看到你浪费粮食，有你好果子吃。”
小夏说完就走了。
气的杨李氏在她身后咬牙切齿。
她也不想来挖，可家里的粮食没多少了，儿子再不回来，她就真的只能饿死了。
该死的张秋月也不知道去哪了。
等儿子回来，一定让他休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日头爬上头顶时，的第一批村民背着满筐的葛根下山了，竹筐里的葛根堆的冒尖，褐黑的外皮沾着湿泥，看着就扎实。
大家忙活了几天，才把这片葛根挖光。
那些量足够吃到明年开春了。
小夏家也挖了一点，做葛根粉。
挖回来的葛根削皮，切成片，放在竹席上晒干，然后磨成粉。
“这葛粉咋吃啊？”有村民来问。
小夏抓了一把，笑着说：“用温水调成糊，再倒进沸水里煮，搅一搅就成了葛粉羹，加点糖或者蜂蜜，很好吃，也能跟粗粮面混在一起，做成葛粉饼，也好吃。”
正说着，大嫂李秀儿已经煮好了一锅葛粉羹，盛在粗瓷碗，递给小夏。
葛粉羹呈半透明状，入口滑嫩，带着淡淡的清甜，要是再撒点桂花，调点蜂蜜滋味会更好。
“好吃。”
小夏后面又跟陆寒野一起，帮着几个村子找到了葛根。
至少在清水镇，没有因为干旱而死人。
葛根救荒的消息顺着官道一路往上递，从县衙到府衙，再到布政司，没半月就传到了京城。
陆寒野在奏折里详陈了小夏发现葛根、传授挖掘储存之法的始末，直言“若无张氏小夏，周边数县饥谨难平”，力请朝廷一并嘉奖。
早朝时分，紫宸殿内香烟缭绕，鎏金梁柱投下森然阴影。
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沉凝，眼底藏着不容窥探的深邃。
文武百官分列两班，气氛肃穆得近乎凝滞——今日议事的核心，便是清水镇递上的那份嘉奖奏折，以及那个被贬流放、却在清水镇屡建奇功的陆寒野。
“陛下，陆寒野本是戴罪之身，流放途中私逃藏匿，已是欺君之罪！”
户部尚书出列，躬身启奏，声音掷地有声，
“如今虽有平匪、推广红薯、葛根救荒之绩，却也难抵其原罪。若再加封晋升，岂不是纵容亡命之徒？臣以为，当召其回京问罪，而非嘉奖！”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位官员附和，皆是二皇子一系。
二皇子站在东侧列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似躬身听奏，眼神却扫过殿内众人，带着示威般的锐利：“户部尚书所言极是。
陆寒野身为罪臣，却不知悔改。”
“臣不敢苟同！”
御史大夫须发皆白，拄着象牙笏板出列，
“陛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清水镇旱荒连年，若非陆寒野推广红薯、寻得葛根，数县百姓早已流离失所，甚至可能激起民变！
他虽有私逃之过，却立下救民于水火的大功，功过相抵，再加晋升，实乃民心所向！”
太子站在西侧，神色平静，却适时补充：“御史大夫所言有理。
陆寒野为人忠勇，当年被贬实有冤屈。
如今他在清水镇不求名利，只为护一方百姓，这份赤诚，陛下当看在眼里。
再者，张氏小夏一介民间女子，却有慧眼仁心，葛根救荒之策功不可没，‘济世良媛’的嘉奖，既能彰显陛下体恤民情，也能激励世人向善。”
二皇子立刻反驳：“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陆寒野私逃已是不忠，若再因其功绩而赦免原罪，岂不是让天下人觉得‘有功便可抵罪’？
至于那民间女子，赏些金银布匹即可，赐匾额、封‘良媛’，未免太过逾矩，恐坏了朝廷礼制！”
殿内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
支持二皇子的官员紧盯陆寒野“罪臣”身份，言辞尖锐，暗指其有谋反之心；
拥护太子或心系民生的官员则力证其功绩，强调民心的重要性。
双方各执一词，唇枪舌剑，气氛剑拔弩张。
老皇帝始终沉默，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
他心里清楚，陆寒野是太子的得力干将，当年贬他流放，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敲打太子，并非真要取他性命。
如今二皇子势力日渐膨胀，太子势弱，陆寒野在地方屡立奇功，倒成了制衡二皇子的一枚关键棋子。
“够了。”老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向传旨官带回的葛根样本和红薯收成奏报，沉声道：“陆寒野私逃之罪，朕记着。
但他平匪救民、推广农桑、寻粮赈灾，功在社稷，利在万民，晋升一级，赐御制兵书、鎏金腰牌，准奏。”
顿了顿，他又道：“张氏小夏，一介民女，却能于荒年之中为百姓寻得生路，其智可嘉，其心可表。‘济世良媛’匾额、云锦纹银，一并赏赐。”
二皇子脸色微变，还想再说什么，老皇帝却已抬手制止：“朕知道你们顾虑什么。陆寒野在清水镇，是为百姓，也是为朝廷。
传旨，令其继续留任清水镇，协助地方官府安抚百姓、推广农桑，无需回京。”
这话既肯定了陆寒野的功绩，又未将他召回朝堂，既安抚了太子一系，又没让二皇子太过难堪，更暗中保留了这枚棋子。
殿内百官皆是心思电转，无人再敢多言。
二皇子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却只能躬身领旨；
太子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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