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外面是大厅,灯光昏黄,保安趴在桌子上打盹,一切正常得刺眼。
可我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冷。一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冷,把我冻在原地。血液好像都凝成了冰渣,在血管里嘎吱作响。我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声音大得吓人,但又觉得那心跳离我好远,好像不是我的。
脖子后面那块皮肤,刚才被吹气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留下一种冰冷的、黏腻的触感,怎么都甩不掉。
镜子一样的电梯门里,只有我一个人。脸白得像刷了一层漆,眼睛瞪得快要裂开,嘴巴微微张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空的。我身后什么都没有。
但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像用冰刻在了我的耳膜深处:“每天帮你按电梯的——就是我啊……”
“喂!下不下啊?”
保安被电梯门持续的提示音吵醒,揉着眼睛,不耐烦地朝我喊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一把锤子,砸碎了我身上的冰壳。我猛地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电梯,膝盖发软,差点摔在地上。我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前跑,冲过大厅,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头扎进凌晨冰冷的夜风里。
外面的空气应该更冷,但我却觉得比大楼里暖和。我一路狂奔,直到肺叶像破风箱一样疼,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剧烈喘息。回头望去,那栋大厦矗立在夜色中,每一个窗口都黑黕黕的,像无数只没有感情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我。
那一夜,我没敢合眼。一闭眼,就是那张浮肿惨白的脸,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还有耳边冰冷的低语。台灯开得亮亮的,但总觉得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东西。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请了假。经理在电话里很不高兴,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找到刘姐,电话里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刘姐听我说完,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然后她叹了口气,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恐惧:“……你也……唉。它盯上你了。”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那小伙子,死的时候……听说就是加班最狠的那阵子,怨气大得很……它可能……可能觉得你跟它一样?”刘姐的声音发颤,“以前也有过……后来那个总是最后一个走的会计,就莫名其妙辞职了,听说精神都不太对了……”
它觉得我跟它一样?
这句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子。连续加班第七天……疲惫……绝望……难道这些负面情绪,成了它靠近我的引子?
不行。我不能变成那个会计。
晚上,我硬着头皮还是去了公司。工作不能丢。但我掐着点,绝不再多留一分钟。下班铃一响,我就跟着最大的人流冲向电梯。
平安无事。人多的电梯,它从不出现。
之后几天,我都这样。仿佛又回到了正常轨道。那晚的经历,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过度疲劳后的噩梦。
直到周五。一个紧急项目必须当晚搞定。经理盯着我们组所有人:“做完再走。”
绝望感像冷水一样浇下来。我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变黑,同事们一个个最终完成任务离开,最后,又只剩我一个人。
指针再次滑过零点。
我必须下去。
站在电梯厅,我感觉自己像走向刑场。按了下行键,听着电梯缆绳移动的声音,每一秒都是煎熬。
“叮——”
门开了。空的。明亮的棺材。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走进去。我转过身,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内壁,眼睛不敢看门上的倒影,只死死盯着那跳动的红色数字。
17…16…15…
下降。一切正常。
14…13…12…
稍微松了口气……也许,也许那天真的是幻觉?
突然!
灯猛地熄灭了!不是跳闸那种,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绝对的、彻底的黑暗瞬间压下来,浓得化不开,伸手不见五指!
电梯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猛地一顿!巨大的惯性把我狠狠掼在厢壁上,肩膀撞得生疼!它不是正常停靠,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强行卡在了半途!冰冷的恐惧像一只巨手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窒息。
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我粗重、惊恐的喘息声。
然后,在一片令人疯狂的死寂和黑暗里,正对着我的那面电梯门——那面光洁的、此刻什么也映不出来的门——内部,忽然幽幽地、幽幽地亮起了一小块。
是那显示楼层的屏幕。
它没有显示任何数字。
而是像接触不良一样,疯狂地闪烁起来!惨白的光忽明忽灭,急促地照亮眼前一小块空间,又迅速陷入黑暗。
在那一明一灭、令人眩晕的惨白光芒中——
屏幕上扭曲地、一点点地映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是一个数字。
像是一张脸孔的局部。浮肿,惨白,没有眼睛……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开始撞击电梯门!
“砰!砰!砰!”
那不是机械故障的声音,那分明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用沉重无比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用它的身体,疯狂地、暴怒地想要撞开这扇门!
整个电梯厢都在剧烈震动!顶板灰尘簌簌落下。
伴随着撞击声,那种低沉的、非人的呜咽声又响起来了,比上次更清晰,更急切,充满了怨毒和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渴望。贴得极近,就在门外!
它这次不想只是看看了。
它想进来!
我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缩在角落,喉咙像是被堵住,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就在那疯狂的撞击和闪烁中,屏幕上的白光又一次亮起。
这一次,它短暂地稳定了一刹那。
屏幕上不再是模糊的轮廓。
清晰地映出了一张脸。
那张浮肿惨白的脸,就贴在外面,隔着电梯门,几乎与屏幕融为一体。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正“看”着里面的我。
它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撕裂般向上扬起。
露出一个冰冷、诡异至极的“笑”。
灯猛地亮了!电梯里的光明瞬间回归,刺得我眼睛生疼!
屏幕上的脸消失了,数字恢复正常——显示停在4楼。
那疯狂的撞击声、呜咽声,也瞬间消失了。
死寂。
只有电梯正常运行的低微嗡鸣声。
然后,“叮”的一声轻响。
梯门,缓缓地,朝着外面那片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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