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苏府上下已为启程做准备。虽然离别在即,难免伤感,但更多的是井然有序的忙碌。
苏望宁寻了个空隙,将柳云羞拉到自己的闺房内。看着好友清澈中带着一丝昨夜未褪尽窘迫的眼眸,苏望宁握住她的手,直接道出了邀约:“云羞,今日我们便要返回妖界了。此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有个不情之请……”
柳云羞微微一愣:“姐姐请讲。”
“我想邀你同去妖界小住几日。”苏望宁语气真诚,眼中带着期盼,“就当是姐妹间做客,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带你看看不同于人界的风光。万妖谷的奇景,各族的风情,想必你会喜欢。”她刻意略过了墨瞳,只强调姐妹情谊与游览之趣。
这个邀请太过突然,柳云羞瞬间睁大了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去妖界?那个对她而言只存在于传说和苏望宁只言片语中的神秘之地?她下意识地想拒绝,这于礼不合,父亲定然不会同意……
但,另一个念头却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去了,便能时常见到那个人了吗?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哪怕他依旧冷漠如冰。这个念头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力,让她到嘴边的拒绝哽在喉间。
苏望宁看出她的犹豫,柔声加码:“我已同夫君说好,他也应允了。柳伯父那边,由我亲自去说,只说是姐妹小聚,短则七八日,长则半月便回,绝不会让你为难。”她轻轻晃了晃柳云羞的手,“云羞,就当陪陪我,可好?人界规矩多,回了妖界,我也能松快些,我们姐妹正好说说体己话。”
柳云羞看着苏望宁眼中真切的期待与挽留,再想到那个沉默的玄色身影,心中天人交战。最终,那份潜藏心底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以及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压过了理智与矜持。她深吸一口气,脸颊微红,声音虽轻却坚定:“若能得姐姐和妖皇陛下允准,家父应该不会反对……云羞,愿意前往叨扰几日。”
“太好了!”苏望宁喜笑颜开,“我这就去与父亲和柳伯父说!”
正如苏望宁所料,由她这位妖后亲自出面,又言明只是短暂做客,柳御史纵然觉得有些不合常规,但考虑到女儿与妖后的情谊,以及这或许能进一步促进两界友好(他自行脑补),在征得女儿本人同意后,终究还是点头应允了,只再三叮嘱务必谨慎,早日归来。
消息传开,林微露又是惊讶又是羡慕,拉着柳云羞的手叮嘱了许久,让她务必多看多听,回来好好与她分享。苏家几位兄弟则觉得妹妹这主意甚妙,唯有苏望珩挤眉弄眼,被苏望钧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而当墨瞳从尔生百年那里得知,返回妖界的队伍中将多出一位人族客人,且正是柳御史之女柳云羞时,他万年不变的脸上,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怔忡。他垂下眼眸,掩去其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只是沉声应道:“是,属下会安排护卫事宜。”
赤焰在一旁听闻,挑了挑眉,啧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人族女子胆子不小。
出发的时刻终于到来。
苏府门前,车马齐备。优乐兴奋地爬上了由异兽牵引的、最为宽敞华丽的座驾,这是专门为苏望宁和尔生百年准备的。随后,苏望宁牵着微微有些紧张的柳云羞,也登了上去。车内布置舒适,设有软榻小几,足以容纳数人。
墨瞳与赤焰各自骑上神骏坐骑,一左一右护卫在座驾两旁。妖界亲卫们则前后簇拥,形成严密的护卫阵型。
与苏父、苏家兄弟及林微露等人依依话别后,队伍缓缓启动,朝着城外通往两界通道的特殊地点行去。
车内,柳云羞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上京街景,心中五味杂陈。有离家的忐忑,有对前路未知的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混合着期待与羞涩的悸动。她能清晰地听到车窗外,那沉稳有力的马蹄声,属于那道玄色的身影。
车外,墨瞳端坐于坐骑之上,目视前方,面容冷峻依旧。然而,他的感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能清晰地察觉到车内那道属于柳云羞的、带着些许紧张与好奇的气息。他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尔生百年闭目养神,仿佛对车内车外微妙的气氛毫无所觉。苏望宁则悄悄握了握柳云羞有些冰凉的手,递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队伍很快抵达目的地,一道无形的、流转着淡淡光晕的两界通道出现在眼前。
“准备好了吗?穿过通道时可能会有些许不适,抓紧我。”苏望宁对柳云羞轻声道。
柳云羞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目光透过车窗,看向了车外那个玄色的背影。
仿佛有所感应,就在座驾即将驶入光晕的前一瞬,墨瞳倏然回头。
他的目光穿越空间,精准地落在了车内柳云羞的脸上。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此刻似乎蕴藏了些许难以解读的意味——是提醒?是审视?还是……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四目相对,不过刹那。
下一刻,座驾驶入光晕,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柳云羞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身体,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紧紧握住苏望宁的手。
而就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方才墨瞳回头的那一瞥,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了她的心底。
新的旅程,开始了。等待着柳云羞的,将是一个光怪陆离、充满奇迹的世界,以及一段或许会改变她一生的、与冰冷护卫之间悄然滋生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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