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的风波刚过去没几天，东源集团那间新落成的实验室，就成了全集团最神秘也最热闹的地方。
深色窗帘隔绝了外界目光，却挡不住里面日夜不休的声响——焊接的滋滋声、仪器的嘀嗒声、秦工带着口音的嚷嚷：
\"小赵！万用表！量这个节点电阻！\"
\"老周，去找纯度高的导热硅脂！\"
秦工眼里布满血丝，花白头发乱如鸟巢，却带着周文明和几个技术学院的苗子扎在实验室。工作台上堆满元件，空气里弥漫着松香与金属的混合气味。
张九烨常来，却从不指手画脚。有时递根烟，有时拎来一兜肉包子当夜宵。每当听到保险丝烧断的\"啪嗒\"声，他的心就跟着揪紧——钱像流水般花出去，何时才能听见回响？
外头的风言风语像苍蝇般嗡嗡作响：
\"天天叮叮当当，不知道的以为在打铁！\"
\"买那些洋玩意儿花的钱，够开多少分店了！\"
更有人散布谣言：\"东源就是拆国外电饭煲仿造的，搞不好侵权呢！\"
周文明气得在食堂差点动手，被张九烨一把拉住：\"随他们说去。拿出真东西，谣言不攻自破。\"
那个阴沉的午后，周文明像颗炮弹冲进张九烨办公室，激动得语无伦次：\"成了！电饭煲成了！\"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工作台上摆着个银白色筒状物——虽然外壳粗糙，接缝毛糙，却是他们日夜攻坚的成果。
秦工颤抖着手插上电源。
\"咔哒\"一声，指示灯亮起柔和的红色光晕。
当机械旋钮转到\"煮饭\"档位，铝制内胆放入外壳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突然，\"嗡\"的电流声划破寂静，排气孔缓缓冒出带着米香的热气。
\"加热了！加热盘工作了！\"年轻技术员的惊呼引爆了实验室的狂欢。周文明又蹦又跳，秦工用袖子擦着汗，眼圈发红：\"九烨，幸不辱命！这第一声啼鸣，总算喊出来了！\"
张九烨抚摸着温热的金属外壳，喉头哽咽。这是东源自主制造的第一件家电，是打破技术垄断的起点。
成功的喜悦还没散去，意外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耐久测试进行到第三天，\"嘭\"的闷响伴随焦糊味传来。拆开外壳，电路板上的烧灼痕迹触目惊心。
\"持续高温导致劣质电容击穿短路。\"秦工懊悔不已，\"怪我图便宜，没把好质量关。\"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刚刚建立的信心摇摇欲坠。
张九烨却异常冷静：\"发现问题就是好事！这说明我们的测试有效，设计思路正确！\"他环视垂头丧气的团队，\"现在要做的，是建立严格的质量检测标准。宁可成本高，绝不用次品！\"
他拍着秦工的肩膀：\"咱们连样品都造出来了，还怕这点小毛病？东源的第一锅饭，一定要煮熟，而且要煮得最香！\"
雨丝飘洒的屋檐下，张九烨望着泛绿的草地。故障敲响了警钟——量产之路远比造样品艰难。但那一缕带着米香的热气已经证明：方向对了，剩下的就是踏平坎坷。
一周后，更新了优质元件的电饭煲终于飘出米饭的醇香。这锅饭，不仅煮熟了希望，更熬出了东源人永不服输的骨气。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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