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继续奔驰在原野上，相较于拥挤嘈杂的硬座车厢，顾衍之凭借军官证弄到的这间四人硬卧包厢，显得尤为清净和私密。
上下四个铺位都是他们的，门一关，便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
顾衍之带着孩子睡在下铺，方便照顾。
他让苏晚爬到了对面的上铺，既能随时照应，又给了苏晚足够的空间。
火车规律的摇晃像巨大的摇篮，虎头和糯米起初还兴奋地咿咿呀呀，没多久便眼皮打架，相继在父亲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顾衍之轻轻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在下铺内侧，盖好小被子，自己也松了口气。
苏晚从行李里拿出军用水壶，倒了杯温水递给他：“累了吧？喝点水歇歇。”
顾衍之接过水杯，水温正好。
“我看着孩子，你睡会儿。”苏晚低声道，她靠在对面铺位的被子上，目光时刻留意着孩子们的动静。
不过半个小时左右，顾衍之便醒了让苏晚去休息，苏晚点点头靠在对面下铺上，她闭上眼睛，意识却悄然沉入了空间。
空间里一切如常，作物生机勃勃。
她熟练地收割播种，收集鸡蛋，又用积攒的能量点兑换了几罐包装朴素的“高级”奶粉、几块超柔软吸水的“进口”棉纱尿布，以及一小瓶儿童维生素滴剂。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放松下来，陷入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毫不客气的拍门声和尖锐的抱怨声将她惊醒。
“砰砰砰！里面的同志！开门开门！”
包厢门其实只是虚掩着并未锁死，被人一把推开。
只见一个烫着时髦小卷发穿着呢子大衣，脸上带着挑剔神情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里面，声音又尖又亮：
“哎呦喂！我说怎么这么大味儿呢！原来是奶娃娃的骚气！你们这屋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这味儿都窜到过道来了！熏死个人了！还让不让人过去了？”
她嗓门极大，立刻引来了过道里其他乘客好奇的目光。
顾衍之早已坐起身，眉头紧锁。
他性格沉稳，不欲多事，但还是站起身，挡在门口，尽量客气地说：“这位女同志，不好意思，孩子小，难免有些气味。我们注意通风。”说着，他伸手想去把门关上。
那妇女却一把挡住门，不依不饶，眼睛往包厢里瞟，看到并排睡着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语气更刻薄了：“通风？这味儿能散得掉吗？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出什么远门？不是给人添麻烦吗？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这话说得极其难听，连过道里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顾衍之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开口，一个清冷的声音却从他身后响起。
“这位大姐。”
苏晚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走到顾衍之身边，面色平静，眼神却像浸了冰水一样冷。
她个子不算矮，此刻站直了，竟有一种不输于人的气势。
“首先。”苏晚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火车运行的噪音，传入每个人耳中，“这是铁路部门分配给我们军人家庭的独立包厢，关上门就是我们暂时的私人空间。气味如何似乎并不需要向您汇报，更谈不上影响过道。”
那妇女被噎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媳妇嘴皮子这么利索。
苏晚不等她反驳，继续道：“其次，孩子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军人保家卫国，家属随军支持工作，是合理合法合规的事情。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添麻烦’？难道保家卫国的军人连带孩子奔赴岗位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话一出，性质立刻拔高了，过道里原本看热闹的人眼神都变了，看向那妇女的目光带上了谴责。
妇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辩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这味儿。”
“最后。”苏晚打断她，目光扫过她捂鼻子的手，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如果您觉得孩子天然的气味都无法忍受，建议您下次出行可以选择更高级的交通工具，在人民群众普遍乘坐的绿皮火车上要求无菌环境，恐怕不太现实。另外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和随意拍打他人房门，似乎才是更需要注意的影响。”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一句句把对方堵得哑口无言，还顺带把“素质低”的帽子扣了回去。
那妇女被怼得目瞪口呆，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苏晚“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顾衍之站在苏晚身旁，看着自家媳妇这突如其来的凌厉一面，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浓的笑意和赞赏。
他上前一步，彻底挡住门口，语气恢复了军人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这位同志，我们要休息了，请您离开。”
那妇女看着眼前这对夫妻，一个言辞犀利句句在理，一个身形挺拔气场迫人，但俩人都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自知讨不到好，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着“没教养”、“泼妇”之类的话，灰溜溜地扭身走了。
顾衍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他转过身，看着依旧面色平静的苏晚，忍不住低笑出声：“没看出来，我媳妇儿这么厉害？”
苏晚瞥了他一眼，那点强装出来的冷厉瞬间消散，耳根微微泛红，重新坐回铺位边，低声道：“总不能一直让人欺负到头上。”
她只是不喜欢争端，并非软弱可欺。离开了熟悉的乡村环境，她更需要迅速建立起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屏障。
顾衍之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和强作镇定的侧脸，心里软成一片。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妻子”的了解，似乎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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