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续。
山东枣庄的秋,总裹着化不开的煤烟。风掠过布满辙痕的铁轨,卷起黑尘与焦土的气息,连天边的云都像被熏过,沉甸甸地压在矿区上空。这里没有青山秀水,只有连绵的矿坑如巨兽之口,日夜吞吐着黑煤与血汗,雷震便生于这矿坑深处的棚户里。
二十五岁的他,生得一副异相——赤发如燃,虬髯横生,根根似铁针倒竖。常年下井劳作,让他的身躯魁梧得像井架旁的铁塔,肩宽背厚,臂膀上的肌肉硬邦邦隆起,仿佛藏着崩山裂石的力气。他的手掌比老矿工的镐头柄还要粗糙,厚厚的老茧嵌在掌心纹路里,是常年握镐破岩、拖拽煤车留下的印记,指尖却带着一种异于常人的灼热感。说话时声如洪钟,不必刻意拔高,便能盖过矿道里的风声与车轮声,怒气勃发时,吼一声能让巷道顶部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自记事起,雷震便跟着父兄在矿下讨生活。黑暗潮湿的矿道里,他学会了挥镐、拉车,也见识了矿工们的艰辛与隐忍。那时的枣庄,虽也受苛捐杂税之苦,却尚能维持一丝安稳,直到日寇的铁蹄踏破鲁南的防线。
民国二十七年秋末,日军进驻枣庄,看中了这里丰富的煤炭资源,强行接管了所有矿场。他们不再把矿工当人看,而是当成会说话的工具,昼夜不停地驱使着人们下井,食物只有掺着沙子的糙米,稍有懈怠便是鞭打脚踢。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为了赶工期,竟常常无视矿道坍塌的风险,逼着矿工们在危险区域作业,一旦发生事故,便直接封死矿道,任由被困的矿工在黑暗中窒息饿死。
雷震永远忘不了那个黄昏。那天他刚从矿下上来,便看见矿场中央的空地上,几个日军正将他的亲弟弟雷虎绑在矿柱上。雷虎不过十七岁,只因今天拉煤时力气不支,慢了半步,便被冠以“怠工”的罪名。日军狞笑着点燃了矿柱下的柴火,干燥的木柴噼啪作响,火焰迅速窜起,舔舐着雷虎的衣衫。少年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却只换来日军的哄堂大笑。
雷震疯了一般冲过去,却被两个日军死死按住。他眼睁睁看着弟弟在火中挣扎,皮肤被烧得焦黑,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化作一具焦尸。不远处的棚户里,妇孺们的哭声震天动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与尸臭,十里之内,皆是绝望的气息。那一刻,雷震眼中的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胸腔里的怒火如地下的煤层,积蓄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力量。
当夜,月黑风高。雷震悄悄召集了三百多名矿工,他们都是失去亲人、忍无可忍的汉子。没有枪,没有炮,他们便拿起平日里挖矿的钢钎、铁锤,还有自己偷偷攒下的炸药包。“狗日的小鬼子,欺人太甚!今天咱们就跟他们拼了!”雷震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带着决绝的恨意。
他们兵分三路,一路偷袭矿场的日军营房,一路炸毁运煤的铁路,一路对付矿场门口的哨兵。雷震一马当先,钢钎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凡是挡路的日军,无不被他一钎刺穿胸膛。炸药包轰然作响,火光冲天,矿场的营房燃起熊熊大火,运煤铁路被炸毁了三段,铁轨扭曲变形,十余名日军哨兵倒在血泊之中。
这场突袭震惊了整个鲁南,也让这支由矿工组成的队伍声名鹊起。雷震为队伍取名“烈火队”,寓意着以烈火焚烧寇仇,以热血守护家园。此后,烈火队活跃在敌后,专袭日军的据点、补给线,他们熟悉地形,行动迅猛,常常趁夜出击,打得日军防不胜防。没有像样的武器,他们便就地取材,钢钎、炸药、甚至削尖的木棍,都成了杀敌的利器。
烈火队的义举,很快传到了马飞飞的耳中。彼时马飞飞隐居山中,专铸神兵利器,更结交天下忠义之士。听闻雷震仅凭一群矿工,便能屡创日军,马飞飞深感其忠勇可嘉,遂派人暗中联络,将他召至山中密窟。
那密窟深藏于深山之中,洞内有天然火山岩浆流淌,温度极高。马飞飞取出一块罕见的陨铁,对雷震说:“你心怀热血,志在驱寇,寻常兵刃配不上你。今日我便以陨铁为骨,以烈焰为魂,为你铸一剑。”
接下来的三日三夜,马飞飞不眠不休,守在熔炉旁。他以岩浆为火,以精钢为辅,反复锻打、淬炼。陨铁在高温下融化,又在锤击下凝结,每一次锻打,都伴随着火星四溅,仿佛要将天地间的正气都融入剑身。雷震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看到马飞飞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手臂因长时间挥锤而微微颤抖,却始终眼神坚定。
第三日黎明时分,剑身终于铸成。那剑通体赤红,宛如烧红的烙铁,尚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触之烫手,却不伤持剑之人。剑成的那一刻,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九天之上,仿佛有天神呼应。马飞飞抚着剑身,长叹一声:“此剑不冷,因热血未凉。从今往后,你便唤‘雷神’,你亦如雷神,以烈火惊雷,荡平寇仇。”
雷震接过宝剑,只觉一股热流顺着手臂涌入胸腔,与他心中的怒火交织在一起。他单膝跪地,朗声道:“多谢先生赐剑!雷震定不负此剑之名,不负天下苍生!”
自此,赤焰雷神的名号,在鲁南大地上传开。雷震持热剑出战,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焚山裂石的威势。剑光过处,如焚风烈焰,所向披靡。日军的装甲车在他面前,如同纸糊一般——他纵身跃上车顶,热剑狠狠劈入引擎,坚硬的铁壳瞬间裂开,油箱随即爆燃,火光冲天;攻敌碉堡时,他孤身突进,热剑横扫之处,机枪口被烧得通红,火舌倒灌回碉堡内,里面的守敌尽成焦炭。
百姓们常常在夜里望见远方的火光,听到隐约的雷声,便知是雷神又在杀敌。他们奔走相告,都说:“是雷公下凡了,要收拾这些小鬼子!”而日军闻听“赤焰雷神”四字,无不胆战心惊,行军宿营时,只要听闻附近有烈火队的踪迹,便整夜不敢合眼,稍有风吹草动,便以为是雷神来袭,仓皇逃窜。
最惨烈的一次,是夜袭日军的补给线。当时日军调集了大批物资,准备支援前线,车队沿着山隘缓缓前行,铁甲森然,戒备森严。雷震率二十名烈火队的勇士,潜伏在山隘两侧的密林中,静待时机。
夜色渐深,车队的灯光如长龙般蜿蜒而来,引擎声震得山壁微微颤抖。雷震立于高崖之上,热剑直指天空,一声大喝震得树叶簌簌作响:“兄弟们,为了死难的同胞,为了咱们的山河,今日便焚敌归西!”
话音未落,他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下去,赤发在夜色中飞扬,热剑划出一道耀眼的红光。第一个冲到车队前,他一剑劈开领头卡车的轮胎,卡车失去平衡,轰然侧翻。紧接着,他跃上车厢,一剑刺穿油箱,火光瞬间燃起。身后的勇士们也纷纷出击,炸药包、钢钎齐上,日军的车队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山隘间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夜空。日军负隅顽抗,子弹如雨点般袭来。雷震浑然不惧,热剑舞动,将射来的子弹纷纷挡开,剑身与子弹相撞,迸发出无数火星。他在车与车之间穿梭,每一剑都带走一条日寇的性命,赤红的剑身被鲜血浸染,却愈发灼热。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结束。日军的车队被尽数摧毁,物资化为灰烬,二十名勇士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后只剩下五人。雷震浑身是伤,左臂被烧伤,焦黑的皮肤黏着衣衫,渗出血水,脸上也添了几道深深的伤口,混着煤烟与汗水,狼狈不堪。但他依旧紧握着那柄热剑,剑身的红光未减,仿佛与他的热血融为一体。
他坐在尸堆之上,看着眼前燃烧殆尽的车队,突然放声大笑,笑声苍凉而豪迈,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痛快!痛快!这狗日的小鬼子,再来多少,老子杀多少!”
马飞飞听闻此战,亲自下山赶往战场。见到雷震时,他正靠在一块巨石上,伤口还在流血,却依旧眼神灼灼。马飞飞走上前,看着他满身的伤痕,看着那柄依旧散发着热气的宝剑,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天下英雄,不过雷神一人。”
不久之后,马飞飞正式册封雷震为麾下第十名剑客,为他立碑记功,碑上刻着“赤焰雷神,忠勇无双”八个大字。消息传开,天下震动,无数仁人志士慕名而来,加入烈火队,鲁南的抗日力量愈发壮大。
此后,雷震依旧带着烈火队活跃在敌后,热剑所指,日寇望风而逃。他用手中的剑,守护着一寸又一寸山河,也告慰着弟弟与无数死难同胞的在天之灵。
多年后,有人为他写下一首诗,流传至今:
赤发虬髯出矿坑,一剑燃尽寇营灯。
非是天神降灾祸,只因人间有不平。
手劈铁车如裂纸,身冲弹雨似腾鹰。
雷神不是无情客,半寸山河半寸兄。
而那柄热剑,据说至今仍在世间流传,剑身的赤红从未褪去,仿佛还记着当年的热血与烽火,记着那个从矿坑中走出的汉子,用一生践行的忠义与担当。
………
【未完待续】
喜欢马飞飞传奇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马飞飞传奇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