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第一次见到白祈,是在十年前那个飘着冷雨的深秋。
彼时,他刚结束医学院的实习,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攥着妹妹沈念的病危通知书,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枯坐了一夜。
消毒水的味道像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
妹妹的病房就在不远处,里面传来的仪器滴答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那是他在这个肮脏世界里,仅存的光。
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走廊。
那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却沾满了泥泞,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泪珠,像只迷路的幼鹿。
他跑得太急,撞到了沈砚的肩膀,踉跄着差点摔倒。
沈砚下意识地扶住他,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细腻的皮肤,像触碰易碎的瓷器。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得近乎不真实的脸,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天然的媚态,眼底却盛满了慌乱和恐惧,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的声音软糯,带着哭腔,“我找不到妈妈了,你能帮我吗?”
沈砚的心莫名一软。
在这充斥着死亡和冷漠的医院里,这个干净得像白纸一样的少年,像一束突如其来的光,刺破了他眼前的黑暗。
他弯腰,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她在哪间病房吗?”
“我妈妈叫苏晚,她……她在这里住院。”少年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刚才跟家里的司机走散了,不知道她在哪个房间。”
沈砚想起实习时见过的那位姓苏的夫人,住在VIp病房,据说家境优渥。他起身,牵起少年冰凉的小手:“我带你去找,别怕。”
少年的手很小,软软的,攥在掌心里像握着一团棉花。
沈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还有那份纯粹的依赖。他领着少年穿过长长的走廊,避开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脚步放得很慢,生怕吓到他。
找到苏晚的病房时,少年立刻挣脱他的手,扑进病房里,大喊着“妈妈”。
沈砚站在门口,看着少年扑进女人怀里,像找到了港湾的小船,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羡慕。
苏晚看到少年,又惊又喜,连忙抱住他,转头对沈砚道谢:“谢谢你,医生,多亏了你把我儿子送回来。他叫白祈,从小就娇气,胆子也小。”
白祈。
沈砚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像刻下了一道烙印。
他看着那个叫白祈的少年,依偎在母亲怀里,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他也想拥有这样一份纯粹的温暖,想把这束光,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那天之后,沈砚常常会“偶遇”白祈。有时是在医院的花园里,白祈拿着画板写生,阳光洒在他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金边;有时是在走廊的尽头,白祈偷偷给住院的小朋友分发糖果,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有时是在医院的食堂里,白祈挑食地把青菜挑出来,皱着小眉头的样子,可爱得让人心疼。
他开始偷偷关注白祈,了解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吃草莓,害怕打雷,喜欢安静的地方,不喜欢吵闹。他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像珍藏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可这份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三个月后,沈念还是走了。
在一个飘着冷雨的夜晚,因为医生的疏忽,用错了药物,她在痛苦中停止了呼吸。沈砚冲进病房时,看到的是妹妹冰冷的身体,和医生护士慌乱的眼神,还有医院高层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妹妹的死,不是意外。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恶魔,为了测试新药物的效果,选择了没有背景的妹妹作为实验品。
而那些所谓的高层,用金钱和权力,轻易地掩盖了真相。
他上诉,却被一次次驳回;他抗议,却被当成疯子驱赶。
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正义仿佛成了奢侈品,只有金钱和权力,才能决定一切。
那晚,沈砚在医院的天台上站了一夜。冷雨打湿了他的衣服,也浇灭了他心里最后一点温度。
他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恨意和绝望。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些害死妹妹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从那天起,沈砚变了。
那个温和善良的医学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冰冷、内心充满仇恨的复仇者。
他努力学习法医知识,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努力,一步步走进了城西警局,成为了一名法医。
他知道,只有掌握了足够的权力和能力,才能让那些恶魔,血债血偿。
在这漫长而黑暗的复仇路上,白祈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会偷偷关注白祈的消息,知道他考上了重点高中,知道他喜欢上了绘画,知道他依旧是那个娇软漂亮、需要人呵护的小少爷。
他常常会在深夜,开车来到白祈家的别墅外,远远地看着二楼的灯光。
那盏灯亮着,就像他心里的那束光,支撑着他在黑暗中一步步前行。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干净的白祈,所以只能远远地看着,把这份喜欢,藏在心底最深处。
可命运,却让他们再次相遇了。
当白祈穿着宽大的警服,出现在警局时,沈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长大了,比小时候更加漂亮,皮肤白得像雪,眉眼精致得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依旧是那副娇软易碎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沈砚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和狂喜,机关算尽成为白祈的“好朋友”,又以所谓“好友”的身份,小心翼翼地靠近白祈。
他帮他整理防护服,递给他干净的手帕,提醒他注意安全,像照顾珍宝一样照顾着他。
他享受着白祈对他的依赖,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沈法医”,都能让他在黑暗的复仇路上,感受到一丝温暖。
可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配不上这样干净的白祈。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爱意,隐藏自己的恨意,扮演着一个温和友善的法医。
但这份压抑的爱意,终究还是失控了。
他开始忍不住偷偷关注白祈的一举一动,在他的宿舍门口徘徊,在他的办公桌里放他喜欢吃的草莓,在深夜里,通过监控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他知道这样很变态,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白祈就像一剂毒药,让他上瘾,无法自拔。
他杀了一个又一个当年参与医疗事故的人,每杀一个,他心里的恨意就减少一分,可对於白祈的执念,却越来越深。他看着那些肮脏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心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复仇的快感。他想,等他杀了所有的仇人,就带着白祈,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可林糯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
那个高大壮硕的实习生,像一堵墙,挡在了他和白祈之间。他看到白祈依赖林糯的样子,看到他们之间亲密的互动,心里的嫉妒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他恨林糯,恨他抢走了自己的光,恨他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他开始变得疯狂,不再满足于远远地看着白祈。他想把白祈牢牢地抓在手里,想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他扮成凶手,在案发现场试探白祈;他偷偷潜入白祈的宿舍,想把他带走;他甚至在警局里,当众向白祈表白,哪怕被所有人当成疯子。
可他的努力,终究还是白费了。白祈害怕他,厌恶他,选择了林糯,那个能给他光明和安全的人。
在废弃医院的手术室里,当他看到白祈举起枪,瞄准自己时,沈砚的心里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绝望和释然。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抓住那束光,终究还是要坠入无尽的黑暗。
子弹穿过胸膛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可心里的执念,却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他看着白祈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欣慰——至少,他在白祈的心里,留下了痕迹,哪怕是恐惧和厌恶。
“小白……你终究……还是对我……下了手……”
这是他最后的话,也是他对这份偏执爱意,最后的告白。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飘着冷雨的深秋。那个穿着昂贵西装、沾满泥泞的少年,跌跌撞撞地闯进他的世界,像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
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自己能早点遇到白祈,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干净、温柔的人,能光明正大地守护在他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一个复仇者的身份,偏执地占有他,伤害他。
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对白祈说一句:“小白,我喜欢你,不是偏执的占有,不是黑暗的守护,只是单纯地,想和你在一起。”
可没有来生了。
他是沈砚,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复仇者,一个偏执疯狂的偷窥狂,一个永远失去了自己白月光的可怜人。
他的执念,像墨色的浓云,笼罩了他的一生;他的白月光,像易碎的瓷器,终究还是碎在了他的偏执里。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窗外的冷雨又开始飘落,像是在为他哭泣,为这段无望的爱恋,画上一个悲凉的句号。
沈砚的意识彻底消散了,可他不知道,在他的办公桌上,那个被他珍藏了十年的相框里,除了妹妹沈念的照片,还有一张小小的、泛黄的纸条。
上面是他当年偷偷记下的,白祈的电话号码,还有一行小小的字迹:
“小白,愿你永远干净纯粹,永远被世界温柔以待。——沈砚”
这张纸条,他藏了十年,从未敢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白祈。
而这份卑微又偏执的爱意,也随着他的死亡,永远地埋藏在了黑暗里,成为了一段无人知晓的,悲伤的秘密。
很多年后,警局进行旧物清理时,有人发现了这个相框,看到了那张泛黄的纸条。
可没有人知道,沈砚是谁,白祈是谁,更没有人知道,这段藏在纸条背后的,跨越了十年的,卑微而绝望的爱恋。
纸条最终被当成废纸,扔进了垃圾桶。
就像沈砚的爱,像他的人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遗憾,在岁月的长河里,渐渐被遗忘。
而那阵飘着冷雨的风,却仿佛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深秋,停留在了沈砚第一次见到白祈的那个清晨,带着无尽的思念和遗憾,在空旷的走廊里,呜咽着,诉说着一段无人知晓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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