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干系重大，证据必须确凿无误。”皇后对垂首侍立的剪秋沉声道，语气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华妃性子急，也是好事。不过，此事还需本宫来掌控局面。”
她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去，悄悄传安答应过来。”
安陵容很快被引至景仁宫内室。
她如今虽仍是答应，但因着皇后的些许“关照”，日子比刚失宠时好过不少，衣着虽素净，却也不再是当初那般窘迫。
室内熏着淡淡的檀香，皇后乌拉那拉·宜修端坐在暖榻上，手中捧着一盏清茶，目光看似落在窗外的绿意上，实则深沉难测。
安陵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寻常旗装，脂粉薄施，更显得身形单薄。她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并未立刻叫她起身，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这沉默让安陵容的心微微提起。
“起来吧。”良久，皇后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近来身子可好些了？本宫瞧着你还有些清减。”
安陵容站起身，依旧垂着头，恭敬回道：“劳娘娘挂心，嫔妾一切都好。仰赖娘娘照拂，日子总算安稳了些。”她话语谦卑，带着感激。
皇后放下茶盏，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安稳就好。这后宫之中，能得一份安稳不易。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安答应，你入宫也有些时日了，觉得莞贵人如何？”
安陵容心中猛地一紧，知道正题来了。她谨慎地回答：“莞贵人……才情出众，性子温和，皇上和娘娘都甚是看重。”
“才情出众……是啊。”皇后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的才情，尤其是那一舞惊鸿，确实令人印象深刻。连皇上都念念不忘。”
安陵容屏住呼吸，不敢接话。
皇后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终于将话挑明：“本宫近日听闻了一桩旧事，关乎莞贵人这身‘才情’的来历，倒是……颇为惊人。”
她示意安陵容走近些，压低了声音，将华妃查到的关于如娘、关于甄家如何寻到这位曾贴身教导纯元皇后的旧宫人，并秘密培养甄嬛之事，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安陵容的耳朵里。
安陵容垂首静听，袖中的手指死死掐入掌心，才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心底却已翻江倒海——震惊、恍然、以及一股压抑许久的、扭曲的嫉恨与快意！
原来如此！
原来甄嬛那通身的才情气度，那能在御前翩然起舞、引得皇上青睐的底气，竟是如此得来！
是甄家处心积虑，将她当作纯元皇后的影子来培养！自己当初竟还觉得她心地善良，真是可笑！
皇后观察着她细微颤抖的肩膀和骤然苍白的脸色，知道火候已到，这才温声开口：“起来吧。本宫知道你与莞贵人曾有几分情谊，只是……如今看来，这份情谊，从一开始就未必纯粹。她甄家如此处心积虑，所图非小啊。”
安陵容依言起身，抬起头时，眼中已盈满水光，带着被欺骗的委屈与愤懑：“皇后娘娘明鉴！嫔妾……嫔妾实在不知，她竟藏着如此心思！
当日她不肯援手嫔妾父亲，嫔妾只当她明哲保身，如今想来，怕是怕嫔妾牵连于她，坏了她们甄家的大计！” 她适时地将个人恩怨与皇后的担忧捆绑在一
只能说，安陵容是懂得脑补的。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你能明白其中关窍就好。此事关系前朝后宫安稳，华妃已在外追查人证。只是……”
她话锋一转，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华妃性子莽撞，若由她直接发难，只怕打草惊蛇，或是证据不足，反被甄家倒打一耙。需得有个更……稳妥的法子，让皇上自己起疑，届时再抛出证据，方能一击即中。”
安陵容心领神会，皇后这是要借刀杀人，而且要借她这把看似不起眼、却与甄嬛有过节的刀。她脑中飞速旋转，自己无宫外势力，无法追查如娘，但在宫内……
她忽然想起自己唯一擅长的、也是甄嬛并不精通的领域——调香。
一个极其阴险的计策在她心中成形。
她再次跪下，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皇后娘娘，嫔妾人微言轻，宫外之事无力插手。但嫔妾或许能……从别处，让皇上对莞贵人生疑。”
“哦？”皇后挑眉。
“皇上对纯元皇后情深意重，身边定然留有旧物。”安陵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嫔妾不才，于调香一道略有心得。若能知晓纯元皇后生前常用何种香料，或能仿制出一二……不需完全一样，只需那一点神韵，那一点熟悉的影子……”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届时，只需一个恰当的时机，让皇上在不知不觉间，于莞贵人身上，或是她经手之物上，闻到那‘熟悉’却又‘不该存在’的气息……皇上心中，必起波澜！”
皇后闻言，眼中骤然爆发出赞赏的精光！
此计甚毒！攻心为上！
从皇帝情感最深处、最不容亵渎的角落入手，埋下怀疑的种子。一旦皇帝自己先起了疑心，那么后续华妃抛出的任何证据，都会被他自行放大、深信不疑！
上一次，温宜公主的周岁宴，让甄嬛给逃过了，这次…
“好！好一个安答应！”皇后难得地露出了真切的笑意，“香料之事，本宫会让人去查。纯元皇后生前最喜‘鹅梨帐中香’的底韵，混合着她独爱的百濯香露的清甜……本宫会设法让你接触到相似的气息。”
“至于时机……”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安陵容一眼，“华妃妹妹想必已经等不及要‘发现’如娘了。届时，宫外证据确凿，宫内‘香气’佐证，皇上想不信都难。”
安陵容深深叩首：“嫔妾定当竭尽全力，为娘娘分忧，以正宫闱！”
低下头，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甄嬛，你当日高高在上，对我父亲的生死冷眼旁观，可曾想到今日？
我要让你和你那处心积虑的家族，为你那日的“爱莫能助”，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模仿纯元？
我便让你这“影子”，彻底被皇上的疑心与怒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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