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轻响，说书人将一块粗麻布细细铺在案上，仿佛在擦拭一段沾满尘灰的往事）
南山脚下，有个靠山临水的小村镇，名唤栖霞镇。镇子不大，民风还算淳朴。镇东头住着周家兄弟二人。父母早逝，长兄周大山如父如母，靠着祖传的几亩薄田和一身打猎的好本事，硬是将弟弟周小山拉扯成人，又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
这周小山娶的妻子，是邻村柳木匠的女儿，名叫柳如烟。人如其名，生得是眉目如画，身姿袅娜，尤其一笑起来，两颊梨涡浅浅，眼波柔得能滴出水来。更难得的是性子温婉灵巧，一手刺绣活计在镇上都是拔尖的，持家更是井井有条。
周家清贫，但小两口的日子却过得蜜里调油。周小山在镇上学堂做杂役，虽收入微薄，却是个知冷知热的。每日归来，远远看见自家炊烟，脚步便轻快起来。柳如烟总会倚在门边，手里或许还拿着未做完的绣活，见他回来，抿嘴一笑，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晚饭虽是粗茶淡饭，却总有一碟周小山爱吃的腌菜，或是一碗柳如烟特意留下的热汤。
兄长周大山看着弟弟夫妻和睦，心中慰藉，自己年过三十仍未娶妻，却也毫无怨言，只将一腔柔情都化作了对弟弟弟媳的照拂。他上山打来的野味，总是将最肥美的部分留给小两口；田里重活，也从不让他们沾手。小小的院落里，时常传出周小山读书声、柳如烟轻柔的哼唱声，以及周大山爽朗的笑声，虽不富贵，却充满了烟火人间的踏实温暖。
这一日，恰逢栖霞镇半月一次的大集。四乡八村的乡民都聚拢而来，街上人头攒动，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柳如烟想着家中盐罐将空，又惦记着给周小山扯块新布做件夏衫，便挎着竹篮，与邻家几个媳妇一同上了街。
她穿着一件半旧的藕荷色布裙，鬓边只簪了一朵新鲜的栀子花，素净淡雅，却难掩那份天生的丽质。穿行在熙攘人群中，便如一支清荷出于淤泥，不自觉吸引了许多目光。
恰在此时，镇上有名的富商赵员外家的独子赵天宝，正带着几个豪奴，前呼后拥地在街上闲逛。这赵天宝年方二十，生得肥头大耳，眼神浮肿，是镇上出了名的纨绔，整日里走马斗鸡，惹是生非。
他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柳如烟，顿时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一双三角眼直勾勾地盯在她身上，从那张芙蓉面看到那不盈一握的柳腰，喉结上下滚动，口水几乎要流下来。
“好……好个标致的小娘子！”赵天宝喃喃自语，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管家赵福，“这是谁家妇人？本少爷怎从未见过？”
赵福是个惯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顺着目光一看，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凑上前低声道：“少爷，这是镇东头周家老二周小山的媳妇，叫柳如烟，过门才半年多。”
“周小山？”赵天宝撇撇嘴，一脸不屑，“那个在学堂里打杂的穷酸？啧啧，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他摸着下巴，眼中淫邪之光更盛，“这般绝色，合该本少爷来怜惜才是。”
赵福会意，谄笑道：“少爷说的是。只是这周家虽穷，那周大山却是个莽撞猎户，不好轻易招惹。须得……从长计议。”
赵天宝嘿嘿一笑，目光依旧黏在柳如烟远去的背影上，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计议？在本少爷的地盘上，看上的东西，还有得不到的？去，给我打听清楚了，这周家平日里都与谁往来，有何短处……”
柳如烟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恶狼盯上，她细心挑选了食盐，又在一家布摊前驻足，比划着一块青灰色的棉布，想象着夫君穿上新衣的模样，唇角不由漾开温柔的笑意。这笑容落在远处赵天宝眼中，更是让他心痒难耐。
她买好东西，与同伴说笑着往家走。路过街角，忽觉一道灼热而令人不适的目光钉在自己背上，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面色浮夸的年轻男子正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那眼神让她莫名一阵心悸，连忙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中，周小山还未回来。柳如烟将东西放好，心绪却有些不定，方才街上那道目光，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她走到院中，看着那株周大山去年移来的、已然枝繁叶茂的杏树，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周小山归来，见她神色有异，关切询问。柳如烟只摇头说或是逛集累了，并未将白日那微不足道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将新布拿出，在周小山身上比量，夫妻二人笑闹一阵，那点阴霾便也散去了。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如同预示着某种不祥。南山依旧沉默，栖息在镇上的燕子也已归巢，只是这周家小院的安宁，却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醒木轻拍）说书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燕侣鸾俦，本是人间佳话。奈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赵天宝贼心已起，恶念已生，这南山脚下的平静，恐将被无情打破。周家兄弟这看似稳固的幸福，能否抵挡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欲知这祸端如何而起，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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