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倒计时。
鹿深时窝在溪午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溪午顺滑的皮毛，白色的尾巴偶尔轻轻扫过地面，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绷感，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明明四周安静得可怕，却让人莫名心悸。
溪午低头舔了舔他的发顶，粉色的瞳孔里满是安抚，灰色的精神力如同温暖的气流，缓缓包裹住鹿深时，将他不安的情绪一点点抚平。
“别担心，”溪午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独特的安抚力量，“这些事情就交给潞晏他们吧。我们只需要打架就行了。”
鹿深时抬头看他，点了点头，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他知道自己不能拖后腿，虽然他的精神力等级不算顶尖，但至少能做到不慌乱，不给潞晏和林辰月添麻烦。
林辰月靠在窗边，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目光落在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中。
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勾勒出繁华的轮廓，可这份繁华之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他们动作应该会很快，”林辰月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这种涉及核心利益的事，没人会愿意拖太久。”
潞晏坐在沙发上，手指交叉放在膝上，神色平静，眼神却深邃如潭。
“嗯，”他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工厂的事闹得不算小，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介入，会议是最好的方式。”
“用会议的名义？”鹿深时抬起头，有些不解，“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参与的理由，我们根本没法判断谁是背后的人啊。”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林辰月转过身，看向鹿深时，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模糊焦点，让我们无从查证。表面上是为了讨论药剂的处理方式，实际上是在试探我们，看看我们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同时也能借此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潞晏补充道：“而且，他们不会傻到亲自跳出来。会议上的每个人都会站在‘为人类着想’的立场上发言，真假难辨。我们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从他们的言辞和态度中寻找破绽。”
话音刚落，潞晏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
屏幕上弹出一条加密信息，发送人是黑塔作战部的调度中心。
潞晏拿起通讯器，快速解锁查看，看完后，他抬眼看向林辰月，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来了。”
“是会议通知？”林辰月问道。
“嗯，”潞晏点头，将通讯器递给林辰月，“一小时后，在顶层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主题是‘关于废弃工厂收缴物资的处理方案讨论’，要求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核心人员必须参加。”
林辰月快速扫了一眼信息，将通讯器还回去，眼神沉了沉：“果然，消息传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看来黑塔内部的眼线，比我们想象的更密集。”
“意料之中。”潞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作战服的衣领，“我们准备一下，该去会会这些‘大人物’了。”
鹿深时从溪午怀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白色的尾巴挺得笔直：“我们也一起去吗？”
“一起去。”潞晏看向他，眼神温和了些许，“你们不用刻意隐藏，就跟在我们身边。黑塔内部能看穿溪午隐藏术的人不多，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有没有人能察觉到你们的存在。”
溪午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点了点头：“好。我会尽量压低气息，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不会轻易暴露。”
他知道这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如果会议上有人能看穿他的隐藏，那这个人大概率和之前工厂遇到的S级强者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之一。
林辰月也表示赞同：“带上他们也好。多一双眼睛，多一份保障。而且以深时的感知力，说不定能察觉到一些我们忽略的细节。”
他们没有再多耽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朝着顶层会议室走去。
黑塔的电梯速度极快，平稳地穿梭在楼层之间，镜面般的电梯壁映出四人的身影，气氛沉静而凝重。
到达顶层时，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
走廊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多是黑塔各部门的高层，还有一些参与过工厂相关行动的负责人。
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交谈，神色各异，有的面露凝重，有的神色轻松，还有的眼神闪烁，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潞晏和林辰月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他们两人在黑塔内的地位特殊，一个是战功赫赫的作战部队长，一个是精神力顶尖且有攻击能力的向导，两人联手，向来是黑塔内部不可忽视的力量。
“潞晏队长，林辰月向导，你们来了。”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他是黑塔后勤部的部长，名叫马克，为人圆滑，左右逢源。
“马克部长。”潞晏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没有过多寒暄的意思。
林辰月也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将在场的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他注意到，有几个人的目光在看到他们时，明显闪过一丝不自然，虽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但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马克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的冷淡，笑了笑便识趣地离开了。
其他想上来攀谈的人见状，也纷纷打消了念头，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
鹿深时和溪午跟在两人身后，溪午的灰色精神力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两人的气息完全隐藏起来。
在其他人看来，潞晏和林辰月只是孤身前来，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精神体也出来了。
鹿深时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小脑袋转来转去，粉色的鼻子轻轻嗅着。
他在空气中闻到了各种各样的气息，有不同精神体的味道，有药剂的残留气味，还有一些带着贪婪、算计、焦虑的情绪气息，复杂得让他有些不适。
溪午察觉到他的异样，轻轻用爪子肘碰了碰他，低声道：“别太用力去感知，会被人察觉到的。”
鹿深时点点头，收敛了自己的感知力，只是乖乖地跟在溪午身边，偶尔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在场的人。
他记得潞晏说过，看看有没有人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所以他一直保持着警惕，留意着周围人的反应。
很快，会议室的门打开了，黑塔的高层们陆续走了进去。
会议室很大，中间是一张椭圆形的长桌，周围摆放着几十把椅子，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潞晏和林辰月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鹿深时和溪午则坐在他们身边的空位上，依旧保持着隐藏状态。
虽然没人能看到他们，但他们还是尽量保持着低调，不做出太过引人注目的动作。
几分钟后，黑塔的几位核心领导走进了会议室，为首的是黑塔的总负责人，一个名叫艾伦的白发老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
艾伦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沉声道：“人都到齐了，那会议就开始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昨天我们的队员在城郊的废弃工厂收缴了一批不明药剂和实验资料。今天召开这个会议，就是为了讨论这些东西的处理方案。”
说完，他看向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莱恩，你先把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莱恩是黑塔科研部的副部长，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他推了推眼镜，打开面前的全息投影，上面立刻出现了深蓝色药剂的样本图，还有工厂内部的一些照片。
“根据现场勘查和初步检测，”莱恩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这批药剂编号为37，呈深蓝色，稳定性较差，但蕴含着极强的精神力能量。初步分析显示，这种药剂能够干预普通人的精神体觉醒，但副作用不明，且存在极大的不稳定性。现场收缴的药剂共有50管，还有大量的实验报告和未加密的硬盘。”
全息投影上的画面不断切换，展示着药剂的各项数据和实验资料的部分内容。
在场的人都认真地看着，有的眉头紧锁，有的若有所思。
“既然已经初步检测过了，那我说说我的看法。”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率先开口，他是黑塔作战部的另一位队长，名叫杰森，性格冲动，野心勃勃。
“我觉得这种药剂是个好东西！你们也知道，现在外面的精神体感染范围越来越大，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狂躁精神体，而我们黑塔的哨兵和向导数量有限，根本忙不过来。如果这种药剂真的能让普通人觉醒精神体，那我们就能快速扩充队伍，增强实力，更好地应对外面的危机！”
杰森的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我同意杰森队长的看法。”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女人说道，她是黑塔调度部的部长，“现在各地的求助信息源源不断，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如果这种药剂真的有效，哪怕有副作用，也值得深入研究下去，说不定能找到解决副作用的方法。”
“是啊，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只要能增强实力，稍微冒险一点也是值得的。”
附和声此起彼伏，不少人都看向艾伦，等待他的表态。
鹿深时坐在一旁，悄悄拉了拉溪午的毛，低声道：“他们怎么能这样？辰月都说了，这种药剂的副作用很严重，可能会让人精神崩溃，变成怪物的。”
溪午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更加警惕。
他能感觉到，那些附和杰森的人当中，有几个的气息很不对劲，带着一种刻意的狂热，不像是真心为了应对危机，反而更像是在推动某种议程。
林辰月侧头看向潞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看来支持研究的人不少，这里面恐怕有不少人是事先串通好的。”
潞晏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些附和的人，眼神深邃：“正常。这种药剂背后的利益太大了，谁不想借此机会分一杯羹？要么是想靠它扩充自己的势力，要么是想从中谋取暴利，真正为人类着想的，恐怕没几个。”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附和的局面：“我不同意。”
说话的是黑塔的元老之一，名叫托德，曾经是科研部的部长，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但依旧拥有很高的话语权。
“这种药剂的风险太大了，”托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我们现在对它的了解还太少，只知道它能干预精神体觉醒，却不知道它的副作用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它是否会对使用者的身体造成永久性的伤害。一旦大规模使用，要是出现不可控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危机，到时候我们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托德的话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认同。
“托德元老说得有道理，风险确实太大了。”
“我们不能只看到它的好处，忽略它的危险。万一真的造出一大批狂躁的精神体，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我觉得应该先把药剂销毁，避免出现意外。”
一时间，会议室里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深入研究，一派主张立即销毁，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够了！”艾伦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沉声道，“都别吵了！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草率决定。现在争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潞晏见状，知道是时候站出来了。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艾伦，沉声道：“总负责人，各位，我有一个提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潞晏身上，包括那些之前争论不休的人。
杰森看向潞晏的眼神带着一丝警惕，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
“潞晏队长，你说说你的提议。”艾伦点头道，语气缓和了些许。
“我认为，现在无论是直接研究还是立即销毁，都过于草率。”潞晏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传遍整个会议室，“这种药剂的复杂性远超我们的想象，初步检测根本无法摸清它的全部特性。我的提议是，先将药剂交给研究院，进行全面、深入的分析，包括它的成分、作用机制、副作用、稳定性等等，都要查清楚。等拿到完整的分析报告后，我们再根据报告的结果，进一步讨论后续的处理方案。这样既能避免盲目研究带来的风险，也能避免因草率销毁而错失可能存在的机会。”
潞晏的提议很中肯，既不偏向任何一方，又显得稳妥可行。
托德首先表示赞同：“我同意潞晏队长的提议。全面分析之后再做决定，确实是最稳妥的方式。”
不少中立派也纷纷点头，表示支持潞晏的提议。
杰森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大多数人都表示赞同，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眼神阴鸷地看了潞晏一眼。
艾伦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好，那就按照潞晏队长的提议来办。莱恩，会后你安排研究院的人，立即对药剂进行全面分析，务必尽快拿出详细的报告。”
“是，总负责人。”莱恩恭敬地应道。
会议的核心议题就此定下，接下来又讨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便宣布散会。
黑塔的高层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杰森走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潞晏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善，但没有多说什么。
鹿深时和溪午在会议室里逛了一圈，溪午始终保持着隐藏状态，鹿深时也尽量压低自己的气息。
他们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离开的人，试图找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但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也没有闻到之前在工厂遇到的那个S级强者的气息。
“看来那个人不在这些人当中。”溪午低声对鹿深时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失望。
鹿深时点点头，有些沮丧：“难道他不是黑塔的人？”
“不一定。”溪午摇了摇头，“黑塔的高层众多，今天没来参会的也有不少。而且，他也可能隐藏在普通人员当中，不一定是高层。”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朝着潞晏和林辰月走了过来，正是维克。
他脸上带着急切的笑容，快步走到潞晏面前：“潞晏队长，林辰月向导，等一下！”
潞晏和林辰月停下脚步，看向他：“维克，有事吗？”
“是这样的，”维克推了推眼镜，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关于那批37号药剂，我希望能亲自负责这次的分析工作。这种蕴含着强大精神力能量的药剂，实在是太罕见了，对我们的研究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林辰月看着莱恩眼中的兴奋，眼神微微一动。
他能感觉到，莱恩的兴奋是发自内心的，纯粹是出于一个科研人员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渴望，没有掺杂太多的私心。
潞晏也看出来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可以。维克院长是科研领域的专家，由你负责，我们很放心。”
说完，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特制的金属容器，正是之前装着深蓝色药剂的那个。
他将容器递给莱恩：“这里面是一管37号药剂，你先拿去分析。剩下的药剂，我们会暂时妥善保管，等你的初步分析结果出来后，再决定是否提供更多样本。”
莱恩接过金属容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差点就两眼放光般地跳起来，脸上的兴奋再也掩饰不住。
“太好了！太感谢你了，潞晏队长！”他激动地说道，双手紧紧握着金属容器，仿佛握着什么稀世珍宝，“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拿出分析报告的！”
说完，他也顾不上再多寒暄，简单的与他们四个道别后就急匆匆地朝着研究院的方向跑去，脚步都带着一丝雀跃，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研究了。
看着维克匆匆离去的背影，林辰月忍不住笑了笑：“果然，每个真正的研究员，遇到这种罕见的样本，都会像捡到宝一样。”
“这样也好。”潞晏说道，“至少他的心思都在研究上，不会搞太多小动作。由他来分析药剂，我们也能更放心一些。”
鹿深时和溪午走了过来，鹿深时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去技术组看看。”潞晏说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之前我已经让他们排查黑市上37号药剂的流通情况，现在应该有初步的结果了。看看这些药剂是从哪里流出去的，或许能找到黑塔内部内应的线索。”
林辰月点头赞同：“没错，顺着流通渠道查下去，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幕后的人再小心，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溪午看向鹿深时，柔声道：“深时，接下来的事情，你和我帮不上太多忙。不如我们先回潞晏的精神图景中，一方面可以休息一下，另一方面也能帮着安抚一下精神图景里的能量，避免出现波动。”
鹿深时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他知道，排查黑市线索这种事，需要专业的技术和细致的分析，他和溪午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会拖后腿。
不如回到精神图景中，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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