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三年前的程筝，她会毫不犹豫相信陆京舟的话。
可是，他一次次无情的伤害，化作无形的枷锁将满心满眼是他的程筝囚禁在三年前。
她不敢再相信他了。
“你说你害怕失去我，当年，不是你亲口说玩腻了吗。”程筝说：“我感受到的是，你厌恶我。”
“我勾勾手指头就有一堆女人扑上来，如果我仅仅玩玩，用得着费尽心思讨好你吗？”
“如果我真的厌恶你，会跟你纠缠三年都不愿离婚吗？”
“如果我真的不喜欢你，会从小就喜欢逗你玩吗？你家里出事了，求着爷爷一定把你带回家，你被送走后，当爷爷告诉我你可能找不回来时，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我想方设法买下当年你爸妈的房子，放着大别墅不住，偏偏住一个老破小，守着我们小时候的回忆度日吗？我是想体验贫民生活吗”
陆京舟悉数吐露真心：“程筝，你可以质疑我人品，都不能质疑我对你的真心。”
他说的一桩桩事，她从不知道，此刻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凭空捏造？
程筝沉吟片刻，说：“你说你从小就喜欢我，但我在美国的十几年里，你一次都没探望过我。”
蒋湘玲不喜欢她，陆家人权衡利弊后，选择放弃她，把她流放到美国。
一个人孤苦伶仃漂泊在异国他乡十几年，只有一个保姆陪在她身边。
陆京舟褐色的眸子深深凝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偷偷去看过你，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爷爷。”
程筝茫然。
他有偷偷去探望过她？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她不可能完全没触动。
“我病了，你都不心疼我。”陆京舟攥着她的手腕，贴在自己额头上：“以前你是最关心我身体情况。”
程筝感受到手心传来一阵异常温度。
他发烧了？
陆京舟握着她的手，声音晦涩：“你能不能别再对我那么狠心，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放低姿态，一遍遍哀求她别对他那么无情，单臂横在她腰间将人带到怀里，亲吻她的发丝，吻她的耳垂，见程筝没有反抗，他贴上她的唇。
刚准备贴上，程筝被缭乱的心瞬间回归原位。
她推开陆京舟，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你没有必要解释那么多，我已经不能给你机会了，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轻飘飘四个字，比山洞里湿冷的气温还低。
她好像积攒千年的冰川，冰冷且无法靠近。
陆京舟这辈子都没那么挫败过。
半晌，陆京舟捂着程筝的双手，褐色的眸子目光深深凝望着她，哑着声音：“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跟我结婚，是爱还是将就。”
如果不爱，怎么可能选择将就。
面对他一腔真情，程筝发现自己还没那么狠心。
她望着山洞外，狂风暴雨，小树只剩下干秃秃的树杈，翠叶凋零满地。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喷嚏声紧随而来。
潘橙大大咧咧的吐槽声在空旷的山洞回荡：“阿嚏——冻死我了，可算找到一个躲雨的地方，那群羊羔跟陆京舟一个死样，都一样渣，一腔真情去给他们还羊崽，好不容易追上，结果不给我们躲雨，直接把我们轰走，再有下次直接把羊崽烤了吃。”
霍明珠双手抱着肩膀发抖，冷得牙齿都在打颤：“这辈子都没过过那么难忘的生日。”
程筝看到他们一群人走进来，全都被淋湿了，无一幸免。
她没吱声，和陆京舟拉开距离。
“程筝。”陆京舟的声音裹挟着洞外的雨声，他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仍旧不死心，再一次追问。
“我们的婚姻对你来说，是爱还是将就。”陆京舟眼尾微红：“是爱，对吗？”
程筝只默了一秒，吐出两个字：“将就。”
语气像是在敷衍，陆京舟不相信，拽起她的手臂，说：“我不信……”
他话还没说完，潘橙像冲天猴一样跳出来横在他们中间。
她双手叉腰，指着他鼻子骂：“豁，陆京舟，你丫的，我就说你们两个人怎么突然不见了，你是不是又想偷偷趁我不在，把她拉到山洞欺负……”
当容景打着手电筒走进来，陆京舟红肿的眼眸映入眼帘，潘橙一下子哑然。
她愣在原地，此刻的心情，堪比看到地主阶级向农民阶级喊爹哭娘。
潘橙心里我勒了个豆，她把程筝拉到一边，悄咪咪地确认：“他哭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程筝心里藏着事，保持缄默，没吱声。
一群人即使不知道程筝和陆京舟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是傻子，一进来就嗅到了他们微妙的气息。
陆京舟和霍明辰对视了一眼，霍明辰朝他点点头，他微微颔首回应。
山洞内寒风阵阵，容景和霍明辰在洞内捡了些柴火点燃，一群人坐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圈烤火。
霍明珠一直拿着手机自拍，被冷得嘴唇发白还要发动态，苦了自己，也要美了朋友圈。
程筝和陆京舟面对面而坐，他褐色的眸子隔着飘渺的火光，落在她身上。
她抱着潘橙，将身上的暖气渡到她身上取暖。
他记得有一次，他刚接手集团的事务，没日没夜连轴转了一个月，累到病倒，她贴心地守在床边照顾，还会钻到他怀里撒娇，给予力量。
现在，她明知道他病了，却视而不见。
潘橙缩在程筝怀里，不停地搓手哈气，开车丝毫不注意路况：“高高兴兴地来开越野车冒险，正在兴头上就被暴雨困在山洞里，这跟刚进去就萎了有什么区别。”
程筝：“……”
其余人：“……”
大暴雨渐渐细小，阳光划破天际喷薄而出，透过树叶间隙落在程筝脸上。
她顺着洞外的阳光望去，柳树弯着腰，柳芽新绽，透明澄亮的雨滴排列一排坠下来。
万物复苏，她躯壳好像也跟着蜕变，褪去枷锁，重获新生。
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景色，何必困在情情爱爱的泥潭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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