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的战局已至最关键的时刻。真我道君白发狂舞,道袍鼓荡,身后太极法相运转到了极致,阴阳二气化作巨大的磨盘,不仅将数名圣族长老的联手攻击尽数吸纳,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猛然反弹回去!
“阴阳逆乱,反噬!”老道须发皆张,厉声喝道。
几名冲在最前的长老猝不及防,被自己与同伴的合力一击轰个正着,顿时鳞甲崩碎,羽毛纷飞,惨叫着倒飞而出,妖血洒落长空。
紧接着,真我道君指诀再变,引动九霄雷霆:“煌煌天威,以道引之,紫霄神雷,落!”
轰咔!轰咔!
一道道粗如殿柱、呈现尊贵紫色的毁灭神雷撕裂妖云,精准无比地劈向那些受创的长老。雷光炸裂,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灼烧着它们的妖躯,令其皮开肉绽,焦臭弥漫,伤势更重。
然而,连续施展如此神通,真我道君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气息急剧衰落,显然消耗巨大,难以为继。
另一边,学宫宫主看准时机,深吸一口气,周身浩然正气如同汪洋般沸腾。他开口,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化作了蕴含天地法则的敕令,每一个字都重若山岳: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妖魔——禁!”
言出法随!无形的天地正气瞬间化作亿万道金色的秩序锁链,凭空出现,将那些正欲扑上来的圣族长老们死死缠绕、禁锢在原地!虽然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却已足够!
“裴先生!”宫主急忙传音。
无需多言,裴衣心领神会。他双眸之中仿佛有星河生灭,周身原本内敛的文气与剑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浩然天罡,镇!”
他单手向下一压,浩瀚如海的文气混合着无上剑意,化作一片青金色的天幕,如同整个苍穹塌陷般,狠狠镇压在被禁锢的圣族长老们身上!
顿时,骨骼碎裂之声不绝于耳,所有长老齐齐喷出大口精血,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
但这并未结束!裴衣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空,缓缓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只有一道极致凝练、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所有“理”与“锋”的细微剑气,悄无声息地掠过长空。
这一剑,并非斩向任何具体目标,而是斩向了“规则”本身!
嗤啦——!
众人头顶那被妖云和能量渲染得光怪陆离的天幕,仿佛一块巨大的布匹,被这道剑气从中一分为二,露出了其后纯净深邃的星空!一道横贯天际的“剑痕”久久不散,仿佛天穹真的被劈开了!
残余的剑气余波扫过,那些本就重创的圣族长老再次遭受重击,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下去,生死不知。
宫主与真我道君也几乎耗尽了心力,身形微晃,勉强稳住,短时间内再无再战之力。
然而,裴衣却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攻击并未消耗他多少力量。他的目光,冷冷地投向了那四位手持圣器、正因圣灵印记被破而遭受反噬、惊骇欲绝的长老。
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裴衣瞬间出现在他们中间。
四长老亡魂大冒,下意识地就要催动圣器拼死一击!
然而,裴衣的目标并非圣器。他双手快如闪电般探出,指尖缭绕着一种并非儒家正统、反而带着几分诡异幽暗气息的符文——竟似某种失传已久的魔道秘术“摄魂”!
“呃啊!”
四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族各一位长老,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呆滞,他们的神魂竟被硬生生从识海中抽出,化作四团挣扎扭曲的虚影,被裴衣随手镇压于袖袍之中!
做完这一切,裴衣的目光才淡淡扫过那四件光芒璀璨的圣器,随即毫无留恋地移开。正如他所想,非圣族血脉,强行驱动这些圣器不过徒耗心力,与破铜烂铁无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此刻,其余幸存的长老才反应过来,再也顾不得其他,拉起同伴的尸体和昏迷的躯体,发出凄厉的尖啸,向后方疯狂逃窜,同时向仍在与萧彻、道一缠斗的四妖祖发出绝望的传音:“长老陨落!圣器受创!撤!快撤!!”
四妖祖接到传音,心神剧震,看向裴衣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它们虚晃一招,逼退萧彻和道一,同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全军撤退!!”
命令一下,本就因神策军加入而节节败退的妖族大军,顿时如同潮水般向着北境荒野溃退而去,丢下了无数尸体和伤员。
玄冥妖祖在撤退前,巨大的蛇瞳复杂地回望了裴衣一眼,那眼神交织着恨意、爱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幽怨。
裴衣静立虚空,望着她迅速远去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喃喃:“阿离……”
下方战场,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伤者的呻吟与寒风的呼啸。
萧昀驻马于尸山血海之中,身下的乌云踏雪不安地刨着蹄子。他手中的“破岳”马槊已被妖血染成暗红色,冰冷的玄甲上遍布爪痕与污血,面甲下露出的眼神疲惫却锐利如初。
身后,沧溟骑沉默地肃立着,人数明显稀疏了一些,每一个活下来的人身上都带着伤,甲胄破损,但他们依旧挺直着脊梁,默默地望着满地同袍与妖族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疲惫与胜利后的死寂。
战争结束了,但代价是惨重的。后勤部队开始迅速进入战场,收敛将士、修士们的遗体,救治伤员,清点战利品,收押妖族俘虏。学宫学子们在顾清辞的指挥下,强忍悲痛,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牺牲同窗的遗容,用白布仔细包裹,准备带回神都安葬,气氛沉重而肃穆。
老将军秦烈本就年迈,此战又身先士卒,受了不轻的内伤,被亲卫紧急抬回将军府疗养。叶轻眉和韩重山等将领则强打精神,指挥着繁重而压抑的战后工作。
萧昀让疤脸和陈锋带着幸存的沧溟骑,将牺牲兄弟的遗体一一找回,护送回沧溟营驻地。驻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黑色的英灵碑,上面早已刻上些许名字。如今,铁笔银钩,又将一个个新的名字深深镌刻上去。
萧昀亲手将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名单和家书交给财务处负责人,声音沙哑却坚定:“加倍发放,务必亲手送到每一位烈属手中,若有克扣,军法从事!”
残阳如血,映照着英灵碑和碑前肃立默哀的玄甲骑兵。寒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无限的哀思。
而在遥远不可知的神葬之地,最终的战斗也已分晓。
宇文拓立于虚空,周身环绕的磅礴国运几乎要燃烧起来!他手中那方承载了大周万年国祚的“周天印”已然布满了裂痕。
“朕以国运为薪,燃此一击!!”他发出一声震彻寰宇的长啸,猛地将周天印彻底捏碎!
轰!
无法形容的浩瀚国运如同金色的海洋,瞬间涌入他的体内,他的气息疯狂暴涨,仿佛要超越这片天地的极限!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皮肤失去光泽,生命精气在急速燃烧!
他缓缓握拳,拳头上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一种极致的“重”!仿佛握住了山河社稷,握住了亿兆黎民的信念,握住了一个王朝万年的兴衰!
“周天星辰——拳!”
他一拳挥出。没有招式,没有变化,只有一股一往无前、粉碎一切的意志!拳锋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无息地湮灭,规则都在退避,仿佛连这片天地本身都要被这一拳击穿!
对面,那尊一半神圣一半狰狞的神魔之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拳中蕴含的决绝与力量,祂同样缓缓抬起手,握拳,挥出。神性与魔性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拳头上交织,同样恐怖绝伦。
两拳,终于碰撞在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琉璃碎裂般的“咔嚓”声。
宇文拓那凝聚了举国气运、燃烧了生命本源的一拳,微微一顿,竟硬生生击碎了神魔之拳的虚影,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那尊神魔之影的胸膛之上!
咚!
一声沉闷如击天鼓的巨响传开。
那神魔之影,竟然被这一拳打得微微晃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微微一晃,却已是千古未有的之事!
“……”神魔之影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个清晰的拳印,缓缓抬起头,那双漠然俯视众生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名为“情绪”的波动。祂开口了,声音宏大而古老,带着一丝讶异:
“你,很不错。留下你的名讳。”
宇文拓一头白发狂舞,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衰落,气血枯竭,面容苍老得如同百岁老人。但他却在笑,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不羁:
“哈哈哈……原来,神,也是会受伤的!朕这一拳,值了!记住了!所谓的神!朕乃——大周,宇文拓!拓……天……皇!”
话音落下,他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缓缓闭上,生命气息如同燃尽的星辰,彻底熄灭。伟岸的身躯无力地向后倒去。
那神魔之影沉默了片刻,抬手,下方那充斥着神魔尸骸的黑色湖泊翻涌,一具晶莹剔透、铭刻着无数古老符文的水晶棺缓缓浮出。祂小心翼翼地将宇文拓的遗体放入棺中,屈指一弹,在棺盖外侧刻下四个苍劲古朴的大字:
【大周宇文拓】
随即,水晶棺缓缓沉入那深不见底、埋葬了无数神魔的湖心深处,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那神魔之影的嘴角,竟缓缓溢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祂抬手,轻轻拭去血迹,低沉而漠然的声音在死寂的神葬之地回荡:
“汇聚此界意志,燃烧人族国运,冲入吾之神躯…于此方受排斥的天地间,吾这伤势…怕是难以恢复了。好手段…好一个宇文拓。”
“此方天地…比从前的那些…有趣多了。”
祂的身影缓缓融入浓郁的黑暗之中,只留下无尽的死寂与一个关于人族帝皇想要弑神的传说。
喜欢沧溟虎啸录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沧溟虎啸录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