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的办事效率颇高，傍晚时分便带回了消息。
“公子，打听清楚了。”李伯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那张屠户被锁去衙门，本要打板子并罚没家财，幸好周家一个得宠的姬妾突然想吃张屠户亲手卤的羊头，周家派人到衙门要人，那王队长顺水推舟，就把人放了，只罚没了今日的肉钱。张屠户受了些惊吓，摊子也歇了，但人没事。”
刘和闻言，微微颔首。这张屠户运气倒是不错，虽受了番折辱，总算躲过一劫。这也再次印证了豪强在这蓟县城内的权势，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辛苦了，李伯。这些钱帛，你想办法托人悄悄送给那张屠户，便说是今日在场之人，见其冤屈，聊表心意，不必提及我。”刘和取出一些铜钱递给李伯。他如今份例充足，这点钱不算什么，或许能帮那屠户暂渡难关，也算结个善缘。
“公子仁厚。”李伯接过钱，恭敬应下。
此事虽了，但市井所见的那一幕，却如同一根刺，扎在刘和心头。周彪的跋扈，王队长的徇私，百姓的敢怒不敢言……这幽州首府尚且如此，下面的郡县又是何等光景？父亲刘焉的治理，看来也并非铁板一块，内部早已腐朽滋生。
更大的危机感催促着他。他必须更快地提升自己，更快地积攒力量。
然而，他这边刚刚处置了周贵，收拢了三个亲随，微服探听了市井民情，这看似微小的动作，却似乎已经触动了某些敏感的神经。
州牧府这潭深水，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这几日，刘和敏锐地察觉到，院外那些原本已经消失的窥探目光，似乎又隐隐回来了，而且变得更加隐蔽和小心。
他佯装不知，每日依旧读书、散步、引导戒指暖流滋养身体，暗中却让刘勇多加留意院外的动静。
刘勇如今忠诚度已达80，办事极为尽心。他武艺本就出色，又常年在府中当值，对各类眼线暗哨的伎俩远比小芸和李伯熟悉。
果然，不过两日，刘勇便在一次夜间值守后，悄悄向刘和禀报：“公子，属下发现这两日常有两个生面孔在院外徘徊，一人装作修剪花木，一人假意路过，但眼神总往院里瞟。看其步伐气息，不似普通仆役，倒像是练家子，武力当在属下之上。”
刘和眼神微凝：“可能看出是哪边的人？”
刘勇摇头：“面孔很生，并非府内常驻的侍卫。但能在这个时辰在内院行走……背景定然不简单。”
不是普通侍卫，却能在内院自由活动……刘和心中闪过几个可能：刘焉的暗中监视？刘璋母亲那边的人？抑或是……其他与刘焉不合的势力，想从他这个“薄弱环节”入手？
他让刘勇不要打草惊蛇，只是暗中记下那两人的特征，并吩咐赵虎、孙铭也提高警惕。
又过了一日，小芸从大厨房取饭食回来，脸上带着些许不安。
“公子，今日去取饭时，听到两个婆子在窃窃私语，说什么……‘那位病公子怕是冲撞了什么，才好不了几天又惹了麻烦’……还说什么‘外面有人放话，让他安分些’……奴婢听得不清楚，她们见奴婢过来就立刻散开了。”小芸小声说道，眼中满是担忧。
流言蜚语？外面有人放话？
刘和心中一凛。这绝不仅仅是窥探了，而是带有恶意目的的造谣和威胁！
是谁？目的何在？
他立刻集中精神，回想近日所有接触过的人和事。周贵的后台？不像，一个倒台的管事没那么大能量。市井上那个周彪？可能性也不大，豪强再横，手也很难直接伸进州牧府内宅深处。那么，最有可能的还是府内的人！是刘璋那边？还是刘焉其他对他心存忌惮的属下？
“洞察之戒”虽能看穿属性，却无法直接读心找出幕后黑手。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如同暗处有毒蛇窥伺，却不知其藏身何处。
他沉吟片刻，对屋内几人肃容道：“近日府内恐不太平，有人欲对我不利。你们出入都要格外小心，谨言慎行，莫要与人争执，但也无需惧怕。刘勇，院外值守再加一倍小心，若有异常，立刻示警。”
“是！公子！”刘勇、赵虎、孙铭齐声应道，神色凝重。小芸和李伯也紧张地点头。
吩咐下去后，刘和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对方先是窥探，继而散布流言，下一步会是什么？直接动手？在这州牧府内，可能性不大。那更可能是……制造事端，抓他把柄，或者再次败坏他的名声，让他彻底失去刘焉那本就微薄的关注甚至惹其厌弃？
会从哪个方向下手？
他回顾自身，如今的自己，有什么可供人攻击的弱点？
身体病弱（正在好转），性情以往懦弱（现已改变但外人不知），不受主君重视，身边只有几个新收的亲随……还有，他刚刚微服出府过！
微服出府！
刘和脑中灵光一闪！这是近期他唯一的“出格”举动！虽然报备过，但若有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编造些他“勾结外臣”、“窥探府秘”甚至“市井怨望”的谣言，再“恰好”被刘焉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这只是猜测，但直觉告诉他，这极有可能是对方发难的方向！
“李伯！”刘和立刻唤道。
“老奴在。”
“你立刻去找前日为我们开侧门的那两个老军，就说我赏他们酒吃，再多给他们些钱帛，务必让他们守口如瓶，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我前日出门之事，尤其是去了何处！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只在府邸周边走了走，即刻便回！”
“是！老奴这就去！”李伯意识到事情严重，连忙快步离去。
“刘勇！”
“属下在！”
“你悄悄去查一查，今日小芸听到议论的那两个婆子，平日里与哪个院子走动最勤！小心，不要被人察觉！”
“遵命！”刘勇领命，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安排完这些，刘和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警惕已提到最高。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看似平静的州牧府，暗流已然涌动，针对他的阴谋，似乎正在悄然编织。
他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眼神冰冷。
既然有人不想让他安生，那他便只好……将这潭水搅得更浑些了。想要扳倒他，也得看看有没有那副好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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