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么久，最最诟病的就是这个厕所和洗澡，简直不能忍受。冬天冷的不要不要的，估计往后夏天味道更难闻，还有蚊虫。洗个澡，整个屋子都是水，还要来回搬水，好麻烦。
一边蹲坑，一边恶狠狠的发誓，必须得想办法改了这两个。
好不容易躺在床上，陆羽想着，有空得去一趟景德镇，让匠人烧制些陶土瓷砖和蹲便器，弄个水厕再加个浴室。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自从写信给父亲陆明，已经过去两个月多，让其帮忙打听的石墨矿石以及天然水晶依旧没有消息。
他这些时日，感觉身体日渐充实，整个人精气神也大有改善，似乎那老道传授的法门有效果，准备往后持之以恒。
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如果是扬州府的人呢。五月初，春末夏初，鸟语花香，一片绿意盎然，冷暖宜人，正适合出行。
是月，父亲陆明，行商将从扬州府启程。闻息，他收拾行李并致信陆明，来院中休息几天，到时一起乘船去江西。
繁星闪闪，水面波光粼粼，静谧的江面上，摇曳着盏盏渔火。此刻船停靠在岸边，站在船头，江风袭面，陆羽裹紧披风，满怀期待。
“公子可以用饭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宁静。
搓着手的船家，有些焦急地喊道。伙计们累了一天，肚子早就等不及，要他来催催客家。
客随主便，陆羽匆匆进了船楼，一群人已经翘首以待。今日船上主要是鱼鲜及河虾，吃个新鲜，美中不足就是有些鱼腥味。
陆羽吩咐丫环琥珀匀了些卤好的牛肉、猪头肉给船家，只是眨眼的功夫，碗就见了底。吃饱喝足，他看了会书，打了几遍八段锦，洗漱后，摸着枕头就进了梦乡。
接下来的路程，吃住都在船上，即使有码头也不停靠，除了中途需要补给食物，一路风驰电掣到达景德镇东阜码头。
付钱的时候，船主开心道：“这次借公子们运道，一路顺利，就连水匪和水师的船也没遇到，大家伙终于可以多分些银钱了。改日回程，联系我们有优惠，喏，那边就是我们的联络点，随时欢迎。”
“船家客气，到时我们再联系。”陆明回复。
舟车劳顿数日，陆羽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兴奋劲儿，只想着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想。上了岸，一行人直奔旅店，他连饭都没有吃，直接睡到天亮。
第二日，跟随父亲走在青石板路上，景德镇没有想象中的热闹。两侧摊贩没几家，行商的人也不多，最奇怪的是，大部分的住户大门都关着，似乎都不在家。
及至一家老作坊，陆羽才知道，三月初，江西发了大水，如今才刚刚恢复生产生活。要是早来几个月，只有一片汪洋。
坊主姓顾，已经传承四代，手艺精湛，不差官窑多少。陆明此行是定制大量的瓷器，一部分自家店铺售卖，一部分准备北上交易，二人细细讨论半天，商量好价钱及数量，交付好定金，剩下的就需要等一段时间。看着坊主乐呵的样子，估计此次数量很大，利润颇丰，简直是雪中送炭。
趁此机会，陆羽拉着坊主询问，是否可以做些四方的陶土瓷砖和一种蹲便器等。
行家就是行家，看着草图，稍稍解释，顾坊主就明白要点。
“这个瓷砖量大可以批量制作，价格就参照盘子的价格，就是这个器件，有些不太容易，而且你量少，不好作价几何。”
害怕解释不清楚，陆羽干脆用泥胚制作了一个蹲便器，虽有些丑陋，但基本结构不差。
坊主看着歪歪扭扭的器件，思考片刻：“公子，这个器件有些复杂。我这边安排一个师傅，听你指挥，制作时你在场指导，嗯，你只需要付师傅工钱就行。”
此刻坊主一心想赶快制作陆明的大订单，因为有了钱，大家伙可以买粮食，不至于在洪灾中饿死。完全没有心思关注这个物件的功能和作用。
“好！师傅跟我走。”说罢，拉着坊主指派的师傅就开始了尝试。
师傅手艺确实可以，几番尝试后，终于制作出陆羽满意的样式，前前后后总共制作了十套。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为了蹲便器暂时不外传，蹲便器阴干后上釉前，陆羽在最关键的‘开孔’工艺处留了心眼。
当师傅在制作各种尺寸，各种长度，各种弧度的圆管瓷器时，陆羽一边对蹲便器精修，保证下水的流畅性，一边将重要部位的孔洞都给开了。
匆匆帮忙上好釉色，师傅就赶紧去帮忙加工，父亲那边的订单。
整个全程心思都不在这边，搞得他觉得自己是个小人。其实很好理解，这是家族产业，大批量的瓷器才是利润。这些蹲便器基本算赠送，是给陆明的优惠。
毕竟是公子提出来的，不能恶了主顾儿子，黄了单子，到时大家伙只能喝西北风。
等候出瓷的日子，陆羽带着琥珀和常二等三个人去江西饶州府。准备四处逛一逛，看看这文人聚居之地有什么不同，顺便买一些文人选集，文章着作等。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出了瓷都，发现洪水过后的沿途，更多的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苦百姓。
哇哇哭的婴儿，眼神空空的妇人，面黄肌瘦的孩童，以及万般无奈的男人。
他们沿着官道，随着队伍，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何去何从，看到路过的马车、行人，伸出满是泥土的双手，喊出沙哑的声音，行行好，给些吃食，救救孩子。
难过的是，一路上很少能见到老人……
索性也不去府城，转道浮梁县，看看本地知县将如何处置。
临近县城，官道附近陆陆续续出现不少粥棚，锅里的粥米粒没几个。但是饥肠辘辘的百姓却在排队，没有想象中的争抢打闹。吃完食物的人，三三两两的就地休息，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官差只是偶尔出现，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聚众闹事。一圈下来，发现这只是民间的救济，官府还没有开仓放粮，带着疑惑陆羽一行人进了县城。
傍晚时分，酒楼中，零零散散只有几桌人。眼尖的店小二，看到陆羽一行人，赶忙跑了上来：“客官这边请，住宿还是吃饭？”
“住宿，四个房间，一会儿送一桌饭菜到房间。”说着吩咐丫环拿出一两银钱。
“这是饭钱，饭菜要管饱，你看着上。”
“放心，保证您吃的实惠满意。”小二接过银钱，高兴地领着众人去房间。
半晌，小二来上饭菜，陆羽问道：“我看城外流民不少，粥棚也不少，可是怎么没有官府的救济？”
“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人，到我们这儿买瓷器的吧。县尊为这事儿，都已经亲自跑了几遍府城，得到的答复都是，朝廷没有旨意，官仓不能放粮。”
“没办法，县尊只能先游说城中士绅们，在城外施粥，稍稍安抚下民怨。”
看四周无人，小二轻声说道：“听说，县尊过几日就打算私自开仓放粮。哎，好不容易来了个青天老爷，这下又待不长了。”
说罢，拿起托盘，摇着头走出房间。
劳累一天，匆匆填饱肚子，洗漱休息。
清晨，阵阵敲锣声，吵醒熟睡的陆羽。伴随着开仓放粮的声音，欢呼声此起彼伏。
迎着晨光，街道上百姓奔走相告，成群结队往一个方向涌去。
等陆羽们到达时，粮仓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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