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觉睡到自然醒，光脑的新消息提示音适时响起。
桃枝眯着眼点开消息，是维尔纳医师发来的：
[桃枝向导，明天方便来做第二次精神力测试吗？]
明天是周六，她一整天都是休息时间。
桃枝回复：[方便的，维尔纳医师，上午九点可以吗？]
维尔纳：[好的，明天见。]
真是巧了，桃枝本想着今天要联系维尔纳医师预约精神力测试的，没想到反而是对方先联系了她。
桃枝顺手点开下一条未读消息。
这谁？忘记备注了？
点开对话框的瞬间，一张电子票据弹了出来。
她盯着陌生对话框愣了两秒，直到图片加载完成的瞬间，桃枝差点把光脑扔出去。
“二，二十万星币？！”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掰着手指头数零，她颤抖着放大图片，“他那套军官制服是镶金了吗？！”
桃枝狠狠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退出聊天页面、重进、再退出、再重进......
“靠！”她一把将光脑拍在枕头上。
这个世界普通人平均月薪才三四千星币，她之前做兼职，最高月薪都没有超过八百星币的。
她之前居然天真地以为，一套制服赔一万星币顶天了......
桃枝绝望地瘫回被窝，突然悟了——
这人特意发来电子票据，就是防着她赖账不赔吧？！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戳出一个充满灵魂拷问的：[？]
光脑安静如鸡。
直到她都已经完成工作下班回到了住处，光脑才慢悠悠弹出一条回复。
海因里希：[？]
这人是属树懒的吗？！不知道有人一直在等他回复消息吗？！
桃枝深吸一口气，手指打字飞快：[你好，二十万星币是全新的制服的价格对吧？你看你这制服都穿过了......折旧费是不是该......？]
赚星币多不容易，能砍一点是一点。
对面秒回：[减两万星币。]
才减二万？！
她急得直接发了语音：“至少打五六折吧！意外碰撞事故，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责任，你也有责任的啊......我保证一定会赔钱的，只是需要分期付款......最多，最多再赠送你一次净化好了，我的净化可是很难约的！”
海因里希：[好。]
桃枝盯着这个字看了足足十秒，突然福至心灵：[那就十万星币，加一次净化，就这么说定了！]
发完消息的桃枝直愣愣的看着聊天界面，额头重重磕在办公桌上......怎么办？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欠下了一笔巨款的现实，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脱贫啊啊啊啊！
*
Z城废墟上空，浑浊的云层层层堆叠，沉甸甸地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那些云块泛着病态的暗黄色，低垂到几乎触手可及的程度，但没人蠢到会去触碰。在污染区内，任何不经意的接触，都可能意味着污染、变异或者更糟糕的东西。
整个城市的建筑表面爬满了血管般的脉络，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烂混合的腥臭。
海因里希和队员们刚刚结束一场战斗。
白发哨兵声音紧绷：“长官，我们已经深入Z城核心圈超过四小时，遇到的畸变种等级都是A级以下的，情况不对劲。”
海因里希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破碎的混凝土边缘，目光扫过楼下堆积的畸变种尸骸。
“不是没遇到高等级畸变种，而是‘神种’已经开始进食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冷硬。
队员们瞬间绷紧了神经，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此次中央黑塔派出的远征军共二百人，其中一百八十八人已奔赴西线战场，而海因里希则亲自率领一支十二人的精英小队执行特殊任务，在Z城孕育出“神种”前，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每个污染区都会诞生一个“神种”，这是通过吞噬同类进化而成的顶级畸变体，它们不仅是战斗力的巅峰，更是污染源的精神核心，只要“神种”存活，污染就会不断扩散加固，使整个区域彻底沦为死地。
而西线战场那类的污染区，据传是由被称为“神印”的存在催生而成,，没人知道“神印”从何而来，就像凭空出现的天灾，人类尚未反应过来，末世就已经降临。
关于“神印”的真面目众说纷纭，可能是黑洞，可能是充满辐射污染的物质，或者是时空裂缝，但真相无人知晓，因为至今没有活人进入过西线战场这类污染区的核心圈。唯一确定的是，这些“神印”会持续孕育新的“畸变巢”，全球已知的“神印”共有六处。
海因里希很清楚带队深入Z城的意义，必须在“神种”完成最终进化前将其消灭，否则即便在以后它被成功剿灭，被深度污染的土地也将永远失去价值。
残破的建筑天台上，海因里希轻轻倚靠着断裂的混凝土柱，摘下沾满污渍的战术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触光脑屏幕，全息屏被分割成两个界面，左侧是桃枝刚发来的消息，右侧则是一份标着[绝密]字样的档案。
[权限验证通过]
向导档案的保密等级在黑塔是最高的，这本不是他该触碰的东西，但海因里希第一次动用了家族特权，他破例了，他只是想弄明白，为什么她是不同的？
为什么在他早已接受自己终将成为战争耗材的命运时，会出现这样一个向导？
以他的情况，任何向导的净化都不过是饮鸩止渴，他的精神图景早已混乱不堪，污染值濒临崩溃的边缘，就连最高质的抑制剂也压不住他体内的暴虐欲。
常年五感过载让每一根神经都如同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海因里希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胸腔里翻涌的不甘如同困兽。
“你是帝国最锋利的武器。”父亲为他佩戴勋章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为荣耀而死，死得其所。”
海因里希眼底泛起嘲讽，父亲就从没想过，他也想活着？
自他分化成哨兵那天起，白塔的基因检测报告每年都在重复同一个判决，他注定是孤独的人形兵器，永远无法与任何向导建立链接。
年复一年，他学会了接受这个命运，直到——
她的出现。
向左滑动，档案立即铺展开，如果桃枝此刻站在这，一定会震惊于自己的个人资料会如此详尽的出现在海因里希的手里。
从桃枝在K城污染区的幸存证明，到她在Z城半工半读，还有分化成向导后在黑塔医疗部的完整体检数据、精神力检测结果......
一阵风掠过，掀起海因里希火焰般的红发，发丝拂过全息屏上桃枝的证件照，照片中的女孩嘴角微扬，眼神却带着几分拘谨。
海因里希不自觉地抬起手，食指在即将触及那张笑脸时，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修长的指节僵硬地收拢，转而划过屏幕，将画面不断放大，直到能看清女孩眼中细碎的光亮。
就像坠入深潭的星辰，仿佛他只要伸手就可以抓在手心。
远处传来建筑物坍塌的闷响，碎石滚落的声响在废墟间回荡，但海因里希纹丝未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姿势，直到他收起光脑，又恢复了那副无懈可击的冷峻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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